沐瑤踩著濃重的夜色趕到方鳴的住處，正趕上方敏急匆匆出門。
“你來得正好，我臨時有個急診病人，那臭小子在房間裏悶著呢，你去看看他吧。”
兩個人沒顧上說幾句話，方敏就匆匆離開了。
客廳一片漆黑，沐瑤摸索著按下開關，然後才去叩響了方鳴的房門。
裏麵半天沒有動靜。
沐瑤仿若未聞，仍舊不緊不慢地敲著，直到裏麵傳來由遠及近，卻又不耐煩的聲音。
“姐，讓我一個人靜……”
聲音在開門看到來人後戛然而止。
方鳴神色有些不自然，“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沐瑤看著他額間以及衣服上的汗水，眉頭一皺，卻也沒說什麼，隻是率先轉身朝客廳走去。
“我碰巧路過，上來看看。”
方鳴在原地躊躇一會兒，還是默默推著輪椅跟到了客廳。
沐瑤背對著他靜靜地坐著，無端端給了方鳴許多壓力，他擰著眉頭，身下的輪椅打了個彎兒朝吧台滑去。
酒液滑入杯中，在燈光映襯下反射出好看的光線。
方鳴倒了兩杯酒，正要端起來時，卻被淩空伸來的手半路截胡。
“謝謝，我正好渴了。”
方鳴伸出去的手轉了個彎，卻冷不防另一杯酒也被端走了。
沐瑤把酒杯從他麵前拿走，轉身倒了杯熱水遞給他，“你喝這個，你正在複健，不能沾酒。”
她神情平淡，語氣也和平時沒有差別。
可方鳴沒有伸手，沉沉的目光像是緊盯著她，卻又像是沒有落在實處。
“要這樣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沐瑤微微發愣，“你什麼意思？”
方鳴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他死死攥住輪椅的扶手，“每天都是複健！複健！難道我現在活著就不配做別的事情了嗎？我少了一條腿而已就這麼嚴重嗎！”
“我覺得自己就像犯人！被你們看管的一點自由都沒有！連喝杯酒都要看你們的臉色！”
他話音堪堪落下，房間裏就陷入了死寂。
沐瑤蹙眉盯著他，一言不發，可是眼中的情緒卻無比複雜，好像一盆冷水兜頭潑在了他的身上。
方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焦躁情緒的支配下都說了些什麼，臉色頓時蒼白。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他的慌亂中，沐瑤不緊不慢地把水擱在桌子上，靠在吧台，目光卻落在他的身上。
“你這麼想也沒錯。我希望你的腿恢複，一方麵因為你是為了救嘉姝才會遭遇這些，我對你有負罪感，你盡快恢複，我的愧疚就會少一些。”
“另一方麵作為朋友，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一蹶不振的樣子，這樣的解釋你滿意嗎？”
方鳴錯愕地看向她，如果不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關心，他一定會被這冷硬的話刺痛內心。
沐瑤抿唇，將兩杯酒一幹二淨，又細心妥帖的收好了杯子。
“你應該也累了，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決絕的背影讓方鳴心裏一慌，下意識就要去拉她的手，卻忘了自己無法移動，整個人失去準心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