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利用壓抑以及相反的感情達到假裝的目的。如果和一位我需要必恭必敬的人物談話(而我又想說些對他有敵意的話),那麼我一定要能掩飾這些感情,並且緩和我的語調。如果我說一些很有禮貌的話,但表情或姿態卻泄露出恨意與輕蔑,那麼後果是和公開在他麵前表露敵意一樣。因此審查製度使我壓抑著感情,即如果我是假裝的專家(所謂玉麵狐),那麼就能裝出相反的感情--在憤怒的時候微笑,在充滿毀滅欲望的時候裝成深具感情的樣子。

我們前麵已經看過一則關於感情以相反形式顯現的例子。在那個夢見我叔叔長著黃色胡子的夢(請見第四章 )。夢中我對朋友R先生具有很深厚的感情,不過在夢思中卻認為他是大呆瓜。一個我們開始就是由這個夢中把感情倒反的例子導引出審查製度存在的可能。但我們不需要假設說夢運作是憑空造出這種感情的;因為它們早就存在於夢思中,而且通常是隨手即可招來,而夢的運作不過基於一種由防衛動機而來的精神力量將它們加強,直至能在夢形成中獨當一麵。在剛剛提到的有關叔叔的夢中,那個相對的,豐厚的感情也許來自孩童的時期(在夢後麵部分暗示著),因為據我孩童最早期以及特殊的經驗來看,叔叔與侄兒的關係成為所有我的友誼與仇恨的來由。

一個關於此種相反感情的好夢例由費連奇記載過,"一位老紳士半夜被太太吵醒,因為他在睡眠中毫不拘束地大笑。然後這人就報告了以下這夢:我躺在床上,一位我認識的紳士走入房間。我想把燈開亮,但辦不到。我一次又一次地嚐試,但都不成功。然後我太太由床上下來幫助我,但她也一樣辦不到,由於穿著晨褸在外人麵前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她也放棄了嚐試而回到床上。這一切是那樣的可笑以至於我無法忍住大笑。我太太問:"你笑些什麼?你笑些什麼?"但我還是一直大笑,直到醒來--第二天,這位紳士覺得很憂鬱,同時又有頭痛;他自己認為是因為笑得太多而使他不安的緣故。

分析起來,這夢似乎不是那樣好笑了。進入房間那位他認為的紳士由夢的隱意看來是死亡那"偉大的未知"的意像--一個他前一天在腦海中浮現的意念。這位老紳士患著動脈硬化症,因此有理由在那天想到死亡。而不可抑製的大笑則置換了那因為他必須死亡所帶來的哭號與飲泣,他所不能再扭亮的是生命之光。這憂鬱的思想和他入睡前嚐試的姓交有關,他嚐試,不過卻失敗了。雖然太太寬懷而諒解的協助他,他知道自己已經走下坡了。而夢運作成功地把性無能和死亡的憂鬱思想以一滑稽的景像表達出來,並且把哭泣變為大笑。

有一類特別的夢,可稱之為"偽君子",並且是願望達成定理的重大考驗。這是在喜飛丁女醫師在維也納精神分析協會提供羅賽格的夢後,才吸引我的注意力。

羅賽格在"你被解雇了"記下這故事:

"通常我睡得很熟,但好多晚上我卻不能好好地休息--因為雖然我的生涯是學生以及文學家,但好多年我就拖迤著一個不能解脫的裁縫生活的影子--像一個不能夠解脫的鬼影。

"在白天,我並不會常常或者強烈地想到過去。就像剝去野蠻人外皮而想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者會有許多事要幹一樣,我這位充滿幹勁的年輕人亦不會去想到關於自己晚上的夢。隻有在我養成思索的習慣後,或者是我身體內野蠻人的本性開始稍微肯定它的存在時,我才發現隻要做夢,我都是一個裁縫織工,長時期在師傅的店裏工作而沒有薪俸。坐在他身邊縫綴熨燙服裝時,我很清楚自己不再是屬於這工作。在成為中產階級後,我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但夢中我老是在假期中,老是到外旅行,而且坐在師傅旁邊幫他忙,我老是覺得不舒服,後悔花去太多寶貴的時間,而這些時間也許可以做一些更好的用途。如果布料量度或切得不太準,就要挨師傅的罵。不過從來沒有提到薪酬的問題。在彎腰站在黑暗的店裏時,我常常想寫個報告來告假。有一次我辦到了,不過師傅毫不在意,然後我又再坐在他的旁邊縫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