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酒菜的香氣重新出來。有人在耳邊輕喚:“施三少,三少東家,你還好嗎?”
殷若茫然的看向嗓音的來源,見到磨劍擔心的麵容。
磨劍柔聲地道:“殿下擔心你,你要是坐不住了,我送你回去吧。”
殿下?
殷若鼻頭一酸,泫然欲泣中,跟隨這句話下意識的望向梁未。磨劍沒有說假話,堯王望過來的麵容上,有著顯而易見的關切。
兩行淚珠從殷若麵頰落下,隨後就斷線般的掉著。
堯王持證如山,雷厲風行,殺人亦不手軟……這些都讓殷若怕的快要發抖,隻想離他遠而又遠。
她的心有如汪洋大海中一葉無處可去的小舟,深陷於雷霆風暴之中,在絕望之中煎熬。
在這種心情之下,她需要堯王哪怕一星星一點點的溫暖表示,但是堯王的關心並不針對殷若,而是給的施三,讓殷若看不到殷家在堯王麵前有路可循。
滿心浸著酸苦淒涼,化成淚水迸然湧出。先開始是默默的落淚,很快就胸口起伏,強自壓抑著,才把嗚咽細若烏有。
在淚容之下,殷若可憐兮兮。
梁未為施三的傻愣直不無頭痛,總想著讓他放老實。但他老實成這個模樣,硬生生把活潑孩子嚇成小呆瓜,梁未無端的有了一絲後悔。
對磨劍點一點頭,柔聲向殷若:“把你嚇到了,讓磨劍送你,你先回去吧。”
如果這裏牽涉不到殷家,殷若才不會害怕。而在她憂愁家人之時,也聽不進去別的話。
北市的鋪麵對她愈發的重要了,那將是殷家在雷霆之下的藏身之地,及東山再起的根基。
就算離開這裏,也得討句能安穩心地的話。
殷若的心擰在這些焦慮上,倒不是還能清醒的考慮到堯王的話是“你先回去吧”,說明這宴席還沒有結束。
她帶淚開口:“鋪麵……。”聽到這句話的人,青鸞也好,馬大和牛二也好,離的不近的殷貴也好,無不落下淚來。
他們聽得到少東家的顫抖,但她依然在堅持著,為殷家而不肯後退一步。
施三總是能帶給梁未一個又一個的詫異,比如此時怕成麵色灰白,也還心係著鋪麵。
梁未哪知道對麵這位就是殷家的銀三,她為殷家的下場不明而不肯離開。暗想著這小子不愧是商人種,重利超過一切。但內疚於心,偏偏提不起責備的言語。當下隻能依著殷若說話,梁未向殷若對麵的案幾一瞥,喚道:“姚大人。”
校場上的宴席格局,梁未居中而坐,在他的左右兩側,最近的兩個案幾,一個給了施三,另一個是位陌生官員。
應聲,官員從案幾後起身,因看得出來梁未格外關切對麵的少年,姚大人對殷若笑上一笑,視線挪開,再就環校場一周。
殷若跟著他的目光走,這才看到商人們都回案幾後麵,送酒菜的士兵和拖走屍體的士兵都在忙忙碌碌著。校場已打掃的七七八八,有人開始用水洗地。
她的目光和殷貴接觸,殷貴熱淚盈眶,殷若知道自己的心情影響到他,心頭又是一痛,但隻能裝看不見,把目光轉開。
又看到陳之興、陳青等人,殷若悄然長長出一口氣。栽贓到殷家頭上的話,由陳之興頭一個挑起。但堯王能留下陳之興,可見他還不算嗜殺貪功之輩。這不能讓殷若心頭的烏雲散去半點,但多少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