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機遇不上的,一定不是黑施三。隻有這樣攔路虎般的,才是大家認可中的黑施三。
四個小廝:蘭行、果煙、毛球、舊譽。一麵研香料,一麵認真的在殷若的話裏大點其頭。
這個,就叫原版黑施三。
梁未也這樣想,他露出袖子裏的手,又是一個錦盒。上繞金線,又有珠繡,縱然不是從殿下手裏出來,也招人眼睛。
“想不想要?”
梁未把錦盒晃上幾晃。
與他隔開幾步的殷若,先是斜著眼睛瞄,不管她是什麼眼睛,也紮不透錦盒,索性走過來問:“是什麼?”
梁未神秘的一笑打開來,是枚簪子。非金非玉乃是木質,沒鑲任何珠寶,天然通身微紅色,散發嗅之沒有,不嗅卻縈繞鼻端的香味。
梁未等著。
黑施三不止一回展示在經商上的天分——以她的年紀來說,應該叫天分吧。任是誰能在刺客迫眉睫,撞上殿下盔甲後不趕緊抱住大腿哭,反而當場叫賣盔甲?
以後種種事情,黑施三是個合格商人。
看她認不認識這是什麼?
香味淳而又正,入腑寧靜安詳。
殷若一下子嗅出這木簪有助眠定神之功,眼睛裏煥發出神采。睡眠是美人的另一劑良藥,睡的好睡的對,本身就對容顏不老有助益。
這木簪香味安養肺腑,就更具有養顏之效。
這東西拿到市場上賣,是有價無市的價格。
殷若忍不住問:“什麼木?”神色已讓吸引。
“你猜?”
梁未的神神秘秘可不是白來,這東西產量低,十數年上貢一回都正常。今年僥幸有了,數量論個送進京,曾太後快馬剛給他送到,囑他天天不離身,能安養身心。
“猜不到。”
殷若沮喪,這世上她不知道的寶物多多少,但在殿下麵前露怯,氣勢就弱。
氣勢一弱,她還怎麼能和殿下談價錢呢?
氣勢這東西,無形而又無根,但是誰有誰占便利,這是公認的。
她嘟嘟囔囔:“既給我看了,請說出名稱吧。”
“笨蛋!”
四個小廝在一旁看到,異口同聲的罵出來。罵過一縮頭,和黑施三說話隨意的他們,這才想到殿下還在。於是,後麵的話就沒有了。搖碾子的搖碾子,放香料的放香料,下巴抵住身前,頭低低的,不敢再說話。
殷若大步過去,叉起腰身,感覺好多了,卻沒有看到梁未在她身後大搖其頭。
這個姿勢,相對於姑娘來說,要多不合適就有多不適合。
雖然黑施三這種的扮相,並不算難看。
殷若不知道殿下對她的腹誹,又來一聲吼:“說,是什麼材質!”
梁未呼口氣:“回來吧,我告訴你。”
殷若大步氣呼呼回來,梁未皺眉頭:“站好,站正,否則不給你了。”
“給貨物嗎?樊城的貨物分一些給我嗎?殿下您橫豎要找發賣的人啊?”殷若滴溜溜的伶俐,順著這話就鑽營。
梁未失笑,手指著她道:“你…。這個不學無術的……”一點錦盒:“這叫海鮫木,聽到過沒有?”
“啊!”
殷若脫口驚呼,眼睛裏的光就更下不去了。
確實,這一枚簪子遠比整個樊城的貨物都珍貴。
古書上說海中有鮫人,眼淚是明珠,但誰也沒有見過。可比明珠圓潤的海鮫木,卻在市場上流通。
它生長在海裏,市麵上相當的少,據說幾十年一生長,幾十年一成材的,沒有辦法考究。
但是個稀罕的好東西。
殷若吃吃:“您要把這個賞給我?”
“給你看看,”梁未說著,就把錦盒蓋上。這個動作讓他暗暗好笑,殿下應該是金口玉言,如今也學會黑施三的無賴。
蓋好以後,梁未打量殷若的神情,笑道:“想要嗎?”
四個小廝支著耳朵聽到,眼神兒滿滿的羨慕。
海鮫木,是貴夫人爭搶的好東西,不惜大打出手的也有。黑施三是個小子,居然也能有一枚。這小子走的什麼運?
不就是會無賴、會砸酒樓嗎?
不是什麼人都聽過海鮫木的名聲,青鸞從四個小廝麵上的神色看出來珍貴,為少東家歡喜極了。
殷若麵上十分精彩,比開個大集市都熱鬧。一會兒猶豫不決,一會兒吞吞吐吐般似說不說,一會兒又神飛天外……梁未笑個不停,剛要問時,殷若不慌不忙的問出來:“敢問殿下,我到手以後,能拿它換樊城的貨物嗎?”
“咳咳……。”四個小廝讓自己口水嗆住。
梁未則是哈哈大笑,再猛的一收,板起臉道:“不能!”
殷若就知道他會不高興,她笑盈盈地解釋:“這樣珍貴的東西,我哪配用呢?我得到它,也是束之高閣,不敢戴它。殿下拿這個當物價飛漲一案的懸賞是嗎?我一定拿到手,然後,和殿下換別的。”
梁未是佯怒,準備教訓一下黑施三沒眼力,但是聽完,黑施三挺有眼力,能知道“不敢用”,梁未又笑起來。
把海鮫木簪給黑施三,梁未也知道她沒有使用的資格,他為什麼還要拿出來呢?
小兒子的撒嬌特權,讓梁未對母後曾太後無奈。總是送些他現在用不到的東西,快馬難道不是錢嗎?
海鮫木雖稀少,梁未卻早就有了。
黑施三的連篇鬼話,一個老頭子有錢有勢,要收她當妾。如果黑施三戴著貢品簪,手裏提著貢品扇,試問他敢娶嗎?
最後一點,就是梁未算賬的方式,肯定和黑施三不一樣。
物價上漲的事情不及時解決,堯王殿下將灰溜溜的回到京城。仗著太後疼愛和皇兄喜愛,也可以留下來。但勢必從京裏調來後援的人手,殿下的臉麵將往哪裏擱?
都肯收下殷蘭六姐妹,給黑施三一個和殿下永遠往來的機會,梁未不介意把賞格抬高,因為他過來說話以前,就料到黑施三不坐地起價的話,那就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