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相貌普通,所以一直走的是學好廚藝服侍前任老板的技術路線,莊十三在腦海裏演繹了一下自家爹爹弱柳扶風的樣子,頓時一種深深的不適感湧了出來。
突然,腦海中一閃而過那緊咬出血的嘴唇。
莊十三擺擺頭拚命讓那個影子散去,世上可憐人何其之多,前院的男人不悲慘麼,甚至自家爹爹不命苦麼,她哪裏有資格去救。
盡管抱定主意不再理會,但舞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十三煩悶地移開視線,百無聊賴地盯著右邊角落裏的一個小院。
那個小院的圍牆比周圍高出一大截,隱隱能看到裏麵的亭台樓閣,比大院裏麵精致更甚,那個院子沒有名字,隻被底下人簡稱為“女院”,蓋因那裏麵賣的都是女色。
盡管女人少,但天下沒有錢權辦不到的事,而有錢有權的又多喜歡稀奇口味,“女院”不僅接待身份尊貴的男客,也會招呼玩得厲害的女客,而“女院”的價格甚至比前麵的頭牌還要高,可以說是一隻嬌貴的下金蛋的雞。
平日裏如九斤三令五申是不準莊十三靠近前院的,尤其是女院,他連提都不準下人在她麵前提,是以雖然十三從名字中琢磨出一二但也隻是有個模糊印象。
莊十三盯著那泛出光澤的屋頂好半天,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小貓撓似的好奇心,小短腿撲棱撲棱跑到了牆根下,故技重施,順著牆根的老樹爬上了牆頭。
果然,“女院”不是一般地方,布置得充滿了文雅之氣,打眼一看還以為是進了哪家書院,廳堂裏麵的博古架上擺了些前朝寶貝,幾幅字畫掛在兩邊,被房簷遮了一半看不清楚,單看筆跡寫得是極好的。院子裏很幽靜,有嗚咽簫聲環繞在院子上方,偶爾能看見穿著綾羅彩裙的女子在侍從陪伴下緩步穿梭過窗子後麵。
莊十三正看得入迷,突然四五個人就出現在後院裏,為首那人一抬頭就看見了趴在牆頭的那顆小腦袋,頓時火上心頭怒不可遏喝到:“莊十三!你在看什麼!”正是在檢查女院一應布置的如九斤。
也活該莊十三倒黴,如九斤七天才會查一次女院,偏巧就給撞上了。
如九斤看見自家女兒那張臉的一刹那,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襲來,而後便是滔天的怒火。
沒有人知道他和夫人其實並沒有在官府辦過文書,不是夫人不願,而是他自己不敢答應,他一個被賣的青樓男子,自始至終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名字玷汙了夫人,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兒,是個讀書人,這樣幹淨善良的女子是不應該和他扯上關係的。可他還是自私的留下了夫人,妄圖多享受一刻溫柔的愛意,甚至他讓夫人替自己生下了十三。
十三出生的那幾個月,他本來以為他終於得到上天垂憐,可以一直這樣小心翼翼地滿足下去,但很快夫人走了,如九斤再不能原諒自己。臨死前,夫人叮囑他要好好照顧十三,把她教導成人,他應了,可他一個連字都認不全,隻會做生意的青樓男子,要怎麼才能教導女兒?
無數個夜晚,如九斤在噩夢中驚醒,苦澀地想,你該活下來的,你應該親自教導女兒讀書識字,把她養成你那樣的好女子。
如九斤小心惶恐地養育著十三,不敢讓她接觸到一絲一毫那些醃臢事,本來他想好了,過了生辰替十三找位先生教導她那些書裏的道理,有雪娘的血脈在,十三總能慢慢長成個有學問的好女子——可是如今,女兒就在牆頭看著這下流地方,自己就在她麵前,身後就是龜公□□——
雪娘不會原諒自己的。
如九斤的臉色霎時慘白。
☆、第四回訓逆女如九狠心似相識十三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