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血
正文 第一章 複活水1
我可以感覺得到，是神讓我啟程的
第一章複活水
夕陽如歌。
血色的雲霞追趕著殘餘的天光，一直飛入遠處山縫中去。
莎妮徐徐走出小屋，——她早已沒有從前那種欣賞夕陽美景，或是體味平淡真實生活的閑意了。她赤摞著腳，走在壓滿牛糞馬糞的大道上。兩邊是遼闊的草原，遠處幾個灰點，正是壯馬歸家而去。暮色慢慢地，從草原上褪卻。
莎妮行走了好久。
一直到四周都見不著壯馬的矯影，見不著草原，見不著壓在大道上的牛馬糞。甚至連夕陽也消失不現。
莎妮還在前行。直至那個寂靜的黑森林前，一閃身，莎妮便掠入了這片奄奄一息的森林中。樹高刺天，枯木橫屍倒地，這是一個死神也不顧眼的世界。
“嘎——”幹枯的樹枝紮莎坭的腿發出古怪的聲音。它們似是希望莎妮變成一棵樹，跟它們一樣，沒有手沒有腳，沒有言語沒有呼吸，沒有血肉沒有情感。然而莎妮對此早已毫無知覺，這森林她熟悉得清楚每一棵樹的方位。
“嘎——”樹枝念經般作響。
“茜倫！”
莎妮的叫聲撞入了地洞。
森林裏本來黑漆漆一片，此時光卻從地洞裏逸出來，不強，但刺眼得讓人叫疼。洞口隻容一人，莎妮縱身入洞，喘熄聲彌漫至地洞深處。越往裏走洞越闊，兩邊的洞壁上都吊著指引莎妮的燈。昏暗的燈光落到莎妮額上，反射出另類的詭異。地洞陡地窄了，洞壁上開始刻著古怪荒誕的圖騰，一縷清香從裏麵飄來卻熏得莎妮窒息。
門終於出現了。門上雕著一個裸體的女人，捧著陶器，奉給一位沒臉的天神。那沒臉的天神頭上盤滿光滑的長蛇，看不出頭發。
“茜倫？”
莎妮望著門內的一切。大大小小的瓶子、罐子讓這個小房子顯得淩亂不堪，洞裏角落放了一個大藥缸，方才那縷清香就是從藥缸裏散出來的。還有一位老婆婆，她半掩著眼，青色的眼珠子像釘死了一樣固定，扭曲的臉就似蛤蟆皮，她的唇裂開，硬梆梆地套在扁平的鼻子下。左手無名指帶著一枚巨大的戒指，戒指上鑲嵌著色澤啞然的石頭。
“你覺得怎麼樣？”
“……”茜倫眼裏泛著青色的光。
莎妮常常來這裏。或者是為了探望茜倫。她眼看著茜倫怎麼樣一點一點地凋零……她幾乎不能相信，曾經茜倫與自己一樣有年輕的臉，有細滑的肌膚，時光遠去，自己一點也沒有變化，茜倫卻已遵循自然界無情的定律白白老去……而莎妮仿佛還活在那段青春快樂的日子裏。
——那是一個動蕩的時代。一個已經延續了一世紀的黑暗時期。人們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尤其是在曆史強國勞達蘭和麥斯蘭。
如血的夕陽又要西沉了。莎妮躺在床上，用一雙溫暖的手微撫著稍凸的肚子，臉上掛滿幸福的微笑。丈夫罕勒正在廚房裏一邊燒水，一邊哼唱。他倆住在一個偏僻的小島上，這個偏僻的小島遠離動蕩，島上的人們淳樸簡單，和睦友愛，過著無風無浪的日子。
莎妮與罕勒常常在山間散步，一起享受陽光的溫情和空氣的清澈。他們經營著一個小規小模的牧場，生活得非常寫意。
此刻，莎妮正望著窗外一片紅天。
“想什麼來著？”一盆熱騰騰的水端到麵前，罕勒擰幹毛巾，敷在莎妮的額頭上，他的臉上掛著跟莎妮一樣的微笑，這笑意，仿佛是從心深處升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