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
等待的日子真是難熬,冬去春來,春逝夏又至,在雲飛十天一報的書信中,隻知道十三的病沒有繼續惡化,但不知是事實如此還是雲飛過於謹慎,一直沒有十三好轉的消息。
胤禛失去了十三這個得力助手,更加忙得焦頭爛額,幸而有弘曆可以幫忙。他越來越器重弘曆,弘曆也不負所望,把胤禛交給的任務都辦得妥妥當當的。而弘晝,還是繼續當他的懶散阿哥。兩相比較,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任皇帝會是誰了。
聽說鈕祜祿.福雅現在風光得很,後宮中爭寵無望的後妃們一個個都爭著巴結她,不過,她很聰明,沒有得意忘形,對皇後是恭恭敬敬,不逾雷池半步,對我這個貴妃亦是謙恭有加,贏得一片好評。皇後雖然無子,但胤禛給了她尊重和權力,所以,沒人會笨得想去挑戰她的權威。皇後、福雅和我,我們三人頗有三足鼎立之勢。
不過,我這“足”沒人抱,因為我比弘晝還懶散,對後宮的事務是甩手不管,巴結我無沒點用處,因此,沒人來騷擾我,我也落得清靜。
背倚著婀娜的柳樹,陣陣清涼的微風迎麵吹拂,青翠的柳枝纖纖長長,垂到湖麵,滿湖的碧綠裏,幾隻蜻蜓在含苞的小荷上飛來飛去,偶爾有隻小青蛙跳到荷葉上,東張張西望望,又撲通一聲跳下水,激起圈圈水紋……
“主子。”五兒匆匆走來,邊走邊叫。
“什麼事?”我懶懶地抬頭,問。
“公主和額附回來了。”五兒眉開眼笑。
樂樂和雲飛?我大喜,從毯子上跳起,“他們回來了?人呢?”
“公主說他們去叩見了皇上一會就過來。”
沒良心的臭丫頭,回來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找她阿瑪。“他們現在在哪?”我可沒耐心等。
“書房。”
書房?我抬腳就要走。
“主子……”五兒神色猶豫。
“還有事?”
“怡親王福晉也回來了。”
怡親王福晉?“怡親王呢?”
“隻有福晉一個人回來。”
一個人?十三呢?我有種不安的感覺,“她也在書房嗎?”
“是。”
我撩起裙角就跑。
到了書房門口,裏麵靜靜的,馨兒瘦弱的身軀立在房中間,分外的孤寂,樂樂和雲飛站在旁邊,神情肅然,而胤禛,滿麵死灰地坐地椅子上,雙目失神。
“皇上?”我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惴惴不安地叫。
他幽黑的雙眸轉向我,那裏麵,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他木然地看著我,沒有焦點,仿佛透過我看向遙遠的沒有終點的地方。
“皇上?”我提高了音量。
他眨了眨眼,說:“十三弟走了。”他的聲音如同被刮花的唱片,變調、刺耳。
十三,走了?像有把冰冷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入心髒,我痛得幾乎不能呼吸。“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
“爺臨終前讓臣妾謝皇上和娘娘的隆恩,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裏過得很開心。”馨兒的聲調平淡無波,不像是在轉達自己愛人的遺言,像像是在說一件與她毫不相關,最平常不過的瑣碎小事。我努力地想從她臉上找出真相,但她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不悲、不哀、不傷、不痛,像尊無心的雕像。
我轉向雲飛,“十三爺真的……”
雲飛愧疚地點頭,轉過臉,不再看我。
雲飛從不說謊,這麼說……“他在哪?”像是有人掐著我的喉嚨,我艱難地問。
“已運回親王府。”馨兒答。
運回?好恐怖的詞,我手足發冷,“我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