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帽送送比較妥當。

高靖廷哈哈大笑,“你果然忠心,那就跟著我走吧。”一把拖了沙近勇便前去校軍場點兵。

沙近勇心中大呼,“天靈靈地靈靈,羅將軍救命靈靈靈。你要是聽不到,我們可就被柔然人一口吞得骨頭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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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大吃一驚,抱頭便想逃,可是被牢牢擰住了胳膊,怎麽也掙脫不得。

“有勇氣送肉脯幹糧,就沒勇氣說出心裏話?我的副將哪有這樣沒出息的?”羅文琪使勁一扳,對方身不由己轉了圈,露出了莊嚴漲得幾乎滴血的臉。

“我……我沒送……不是我……”慌亂之下,莊嚴簡直語無倫次。

羅文琪笑眯眯地道:“你忘了,軍中幹糧袋上都繡有名字,以防認錯。你別告訴我,別人偷了你的幹糧袋。”

莊嚴無言以對,羞窘欲死,“將軍,千萬別告訴柳星……”

“基於同僚情誼,你送袋幹糧給他,這是好事,為什麽不能告訴他?”羅文琪狡黠地笑。

莊嚴急得頭頂冒煙,“他……他一定會更恨我……說我不懷好意……”

“你還在為那天吵架的事發愁?”

“將軍怎麽知道?”莊嚴好生奇怪。

羅文琪歎了口氣,“你們吵那麽大聲,我想不知道都不成。”

莊嚴呆了呆,老老實實地道:“都是我不好,不該揭了他的瘡疤,他當然會生我的氣……”

“柳星不是生你的氣,他是生自己的氣。”羅文琪眸中浮起了絲絲憐愛,“柳星自幼家境不好,父親好賭,母親軟弱,大哥多病,弟妹幼小,家裏唯一能做事的就是他了。為了支撐家,他拚了命去賺錢做事,可總是入不敷出,家裏的債越欠越多……”

莊嚴心一緊,疼得透不出氣來。

“他父親欠得錢太多,無力償還,就打起了柳星的主意,把他送入宮當侍衛,指望他一朝得寵,便能光耀門庭。柳星能選擇什麽?難道眼睜睜看著父親被高利貸砍死嗎?”

“原來,他也是迫不得已……”莊嚴不知怎麽說才好。

羅文琪苦笑,“皇上待人,一向溫柔寬厚,柳星從未得過感情的慰藉,忽然得了皇上的關懷,哪怕隻有一點點,他都會覺得非常美好……”

莊嚴先還發怔,不明白羅文琪跟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聽到最後一句,突然大悟,激動得聲音也顫了,“將軍是說,柳星對皇上隻是……那我……我……”

他是老實人,心裏有話,口中說不出,情急之下,反而咬了舌頭,更加狼狽。

羅文琪神色一正,“你心裏到底怎樣看柳星?”

“他……他是個好人……”莊嚴努力搜索平日知道的讚美之詞,“他心好,將軍在沙漠失蹤,他哭得傷心極了。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他願意,我就照顧他一輩子,不讓他再操心……”

“無論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你都願意照顧他?”羅文琪越加嚴肅。

莊嚴垂下頭,“哪怕他恨我一輩子,我都會心甘情願陪著他……我知道我的脾氣不討人喜,不會說話,配不上他,所以我也從來不敢妄想什麽,隻要能隨時看見他就滿意了……”

他的話再樸實不過,卻流露出似海的深情……

羅文琪嚴峻的臉上終於浮出了笑容,用力一拍莊嚴的肩,“好樣的,柳星我就交給你了,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不論柳星生老病死,你永遠都會陪在他身旁!”

莊嚴激動萬分,昂起頭,也不再說什麽,隻是用力點了一下頭,眸中神采煥發,宛似換了一個人。

就在此時,一個士卒連滾帶爬地跑來,稟道:“羅將軍,大事不好,大將軍帶了一千人奇襲朱口鎮去了。”

佛堂內燈火幽幽,清瘦的背影隱在黑暗中,黯淡孤寂。

慕容翼飛盤膝坐在蒲團上,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向方雨南低訴。

“你不用再替文琪擔心,摩雲已上了和表,證明當初文琪的選擇正確,功高當世,複職的旨意今天發了,估計三天後便可到達邊關……”

方雨南的身體不易察覺地一顫,無聲地輕吐了一口氣。

“我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能明白,隻是,你不能容忍文琪受一點委屈。我又何嚐想這樣做?可是為了文琪,又不得不這樣做……”

慕容翼飛凝視著方雨南孤單的身影,“你曾經問過我,為何始終不能愛文琪?我也問過自己,為什麽?其實,和文琪相處的過去我都不會忘記。但是,唯一想疼愛保護的人隻有你……”

紫藤蘿花架下的清麗絕世的容顏又閃現在眼前,十六歲的少年正如春天一樣讓人無法拒絕,水一般清澈的眸中波光蕩漾,融化了一切……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雙蕩人心魄的眼睛裏有著異常的堅忍與聰穎,還有,野性……

慕容翼飛總是不由自主地聯想起曾經獵殺過的狼,狼直到斷氣時,眼中的執著與野性始終不變,不會有一絲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