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是一個“破大家”,這是爸爸說的。
簡單來說,就是親爺爺英年早逝,親奶奶隻好帶著當時9歲的姑姑、7歲的爸爸和3歲的老叔嫁給現在這個爺爺,他有4個孩子,一看就是一直生女兒,終於在第四胎有了個兒子。
所以,這一家,有7個小孩。
爸爸還是小孩的時候,就在這樣的家庭長大,貧窮和饑餓會成為他一生都在治愈的事情。
長兄如父,他格外疼惜他唯一的親弟弟。
除夕隻有兒子會回來,爸爸、老叔和爺爺這邊的二叔。
有記憶以來,爺爺一直都住在二叔家裏。二叔一家體悟著照顧老人的糟亂,也享受著爺爺年輕時抗美援朝得到的撫恤金。
媽媽說:“你們老趙家才奇怪呢。”
我問:“哪裏奇怪?”
“你姑也離婚,你叔也離婚,你爸也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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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都是婚姻裏有一方不肯好好過日子嗎?”
“哈哈哈,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媽媽摸了摸我的頭。
我們和爺爺家盡管都生活在這個小縣城,但一年也隻見幾次而已。除夕、初一、元宵節、爺爺過生日。
二叔會用嘴吹出很響很響的哨子,“咻”的一聲,很像“穿天猴”。他熱衷於逗我。小時候,他每次都會在我背後忽然來這麼一聲,準會把我下個半死。有一種大人就是這樣,喜歡惹小孩子嗷嗷叫。
老叔見到我眼仁兒都含著笑意。他喜歡聽我說些沒邊界的話,看著小小的我手舞足蹈,然後標誌性的哈哈大笑。他對我的愛稱是“臭貨兒”。後來,我越長越大,媽媽就生氣的說:“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還能叫‘臭貨兒’呢?”,但老叔依舊改不了口。他熱衷於喝酒之後狠狠地攥著我的手說一些話,然後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掉下眼淚,搞得我也手足無措,於是我也開始哭。
二嬸是一個好女人,她勤勤懇懇,輕聲細語,但就是這樣的,你們能知道的,這樣的女人都會變成一個幹枯、瘦弱、眉眼又都是溫柔的“黃臉婆”。她不是討人厭的親戚,不會說任何的尖酸刻薄的話,如果我坐在她旁邊吃飯,她隻會笑著往我碗裏夾菜,然後說:“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今天我也做啦。”
二叔和二嬸的孩子是我曾經很喜歡的一個姐姐,我叫她“婷婷姐”。因為在6、7歲那個最討人嫌的年紀,她沒有把我拒之門外,忍受著“人力秋千”------她坐在床邊,我踩在她的雙腳上,她拉著我的手,然後用力抬起小腿,把我悠起來。
就如同小時候一樣,他們也依舊如此厚待我。那種“我是太陽,大家都要圍著我轉”的錯覺,是從小他們給我的來自親人的愛意。
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有這樣的疑問:為什麼他們沒有來照顧你呢?他們看上去這麼喜歡你。
很簡單,因為“我是太陽”本身就是錯覺呀,爸爸媽媽才是太陽,而我是月亮,我隻能依靠著太陽發光,沒了太陽,我什麼都不是。因為爸爸媽媽厚待他們,他們才選擇厚待我。
爺爺是個沉默寡言的老頭,醫務兵出身的他看慣了生死,也很少談起驚心動魄的戰爭。他會顫巍巍的坐到那個主座,穩穩當當的拿起已經倒好了白酒的杯子,大家擁擁蹙蹙的坐在一起,酒杯碰撞,新的一年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