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擇北關上衛生間的門,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吧嗒”一聲火苗從打火機裏躥出來,點燃了他嘴裏的煙。
他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麼會緊張成這樣,簡直是沒出息,思來想去後也沒想明白。
煙被他猛吸去大半,掐滅在洗手台上,索性不想了,先去把照片拍了,證領了。
似乎抽一支煙真的能緩解緊張的情緒,時擇北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神情淡漠,目光深邃而讓人不敢靠近。
時擇北坐回鹿溪的身旁,右手主動握上她的左手,餘瀟抓拍了局部,十指相扣的兩隻手,一隻纖嫩白皙,一隻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抽一支煙就好了?”鹿溪側頭凝著他的眉眼,目光好像一支筆,輕輕描繪著他的側顏。
時擇北目不斜視地望向鏡頭,從容不迫地說,“半支,看鏡頭小朋友,再這樣盯著我看,信不信在這裏辦了你。”
“唔。”鹿溪抿唇看向鏡頭,眼珠子轉了一下,眼底透著邪光,腦袋往他耳邊靠近一點,“回去就抱辦。”
時擇北斜了下眼睛,好心提醒她,“你這樣很危險。”
鹿溪彎著眉眼,笑容在臉上肆意。
餘瀟簡直無語了,卻還是保持著該有的職業操守,將鏡頭對準兩人,抓住彼此濃情蜜意時。
“準備好了的話,看鏡頭。”餘瀟語笑嫣然地告訴他們。
鹿溪動了動十指相扣的手,笑著說:“看鏡頭,老公。”
時擇北看向鏡頭,露出了三十多年來對外的第一個笑容,像白淨的冰雪世界裏一抹驕陽破雲而出,絢爛且奪目。
更像初次麵見世人的陽光大男孩,眉眼中略含青澀少年的風發意氣,幹淨得如從未有人踏足的一泊湖,不染世間塵埃。
他這一笑,萬物失了顏色,唯有身旁笑靨如花的鹿溪遺世獨立,似冰雪中燦爛的一株豔麗,似一泊湖旁傲然的一株溫柔。
餘瀟有一瞬的愣神,迅速按下快門,將他們絢爛奪目的笑容印在膠片中。
照片洗出來的時候,鹿溪都不敢相信笑得如此燦爛的人是那個平常對人一臉冷漠的時擇北,即使在她麵前會笑,卻也隻是微勾唇角,或是抿唇淡笑。
照片上笑容燦爛的男人,露出了整潔的牙齒,嘴角同時上揚的弧度彎如月,月如鉤,平白無故地勾人心弦。
鹿溪隻覺得自己前十八年孤寂的人生都被治愈了,她撚著照片笑,轉身就跳到時擇北的身上掛著,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說了一遍又一遍,“我愛你。”
時擇北就這樣抱著人去民政局領證蓋章,終於拿到了結婚證,法律幫他一起栓住了他的小朋友。
一路上,時擇北都在笑。
不是拍照片時幹淨陽光的笑,不是對鹿溪溫柔時的莞爾,也不是逗趣鹿溪時的邪魅肆意,更不是不曾出現過的開懷大笑,而是間歇性地偷笑。
有一下沒一下地笑,一點聲沒出。
上一秒勾唇笑下一秒就收斂了,再下一秒又開始笑,抿著唇笑,或是抬手抵在唇邊清咳一聲,又抿著唇笑……
總之沒完沒了。
連眉毛和睫毛都有意無意地顫動,眼睛裏的笑更是藏不住。
時擇北也沒有刻意隱藏,但也沒有放開了笑,就像一個小朋友終於拿到了自己惦記很久的寶貝,想要和別人分享又怕別人搶,隻能自己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