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必克眼睜睜地看著洪雲婷被綁票了,他到洪公館報警後,立即來到嘉善圖書店,找到了報春鳥。這裏曾經是八路軍駐上海辦事處的聯絡點,現在改為新四軍駐滬辦事處的聯絡點了,但依然在潘先生的領導下,所有的情報人員也都是原八路軍辦事處的人員。
“老板,請問有新到的《聊齋誌異》嗎?”
報春鳥抬頭望了張必克一眼:“現在出版社不出這種書了,不過,我這裏好像還有一本老版的,不知道您要不要?”
“也行,隻要是《聊齋誌異》就行。”
“好,您隨我到後麵去取。”
盡管他們彼此都認識,但按照紀律他們還是必須用接頭暗號的,因為通過暗號還可以互相示警。如果有什麼意外的情況,報春鳥就會回答:“正好今天剛到,我到櫃上替您取去。”那麼張必克在拿到新書後,就會立即離開。
說完,張必克跟著報春鳥來到後麵。
“怎麼回事?老張,出什麼事了嗎?”
“‘杜鵑’被人綁票了。”
“什麼?”報春鳥一愣:“綁票,誰幹的?”
“不清楚,綁匪用的是一輛沒車牌的轎車,我估計是租界外的人幹的,很有可能是日本人,應該與我們的組織沒有很大關係,我已經向洪金森示警了。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的可能,現在的問題是‘井岡山’同誌已經出現,萬一我出現什麼情況,你必須與他接上頭。”
報春鳥提議道:“要不你暫時避一避,等‘杜鵑’有消息後再說。”
“不行,”張必克擺了擺手:“租界區的同誌們,對‘八辦’下令讓他們停止活動頗有微詞,我們必須盡快找出內部的奸細,而‘井岡山’同誌的到來,對我們一定會有很大幫助的。另外,我看得出‘杜鵑’同誌是有重要情報送給我的,如果不是關於內奸的事,很有可能是關於軍統方麵的情況,我們必須設法摸清綁架的人到底是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那是不是通知租界區,讓他們派幾個值得信任的同誌配合我們?”
“不行,也許那個奸細就在幾個值得我們信任的同誌中間,這個險不能冒。洪國軍同誌從蘇北過來,帶了幾個新四軍的同誌,現在在閘北落腳,實在不行了,我通知他們一塊行動。你等會就給潘先生發報,把這裏的情況向他彙報一下。”
“好的。”報春鳥此刻提醒了一句:“對了,你看能不能讓左湘玲想想辦法?她是三教九流什麼都通。”
“問題是我怎麼通知她呢?”張必克想了想:“有了,我現在就去。”
報春鳥拍了拍他的手臂:“注意安全。”
張必克離開嘉善圖書館後,拉著黃包車正往百樂門舞廳趕,剛剛經過萊茵河公寓門口時,正巧看到左湘玲從公寓出來,張必克還沒來得及停住腳步,就見她把手一招:“哎,黃包車!”
真是趕得早不如來得巧,張必克忙刹住腳步,把車把手往地上一放,然後拿下肩膀上的毛巾使勁撣了撣座位:“太太,您慢請。”
左湘玲邁步跨上黃包車,說了聲:“愛德華醫院。”
原來,昨天晚上劉凱峰走後,左湘玲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覺得劉凱峰可疑,所以,她準備一大早找到洪雲婷,好好跟她談談,看看她到底是怎麼認識這個劉凱峰的。同時,因為洪雲婷昨晚與軍統總部聯係了,她還想知道總部有沒有什麼新指示,她們早就有過約定,除非總部有什麼緊急命令,洪雲婷可以連夜給她打電話,否則,一般都要等到第二天,左湘玲會到愛德華醫院聽洪雲婷當麵彙報。
張必克拉了一段路後,半側著身子問道:“太太到醫院去是看病呢,還是看人哪?”
左湘玲眼皮微微一抬:“怎麼了?”
“哦,現在兵荒馬亂的,這租界也不太平,太太一個人出門可要注意點安全呀!”
左湘玲笑道:“這大白天的怕什麼?”
“哎,那可不好說,剛才我在洪公館門口,就看到一位大小姐被人架到車上去了,八成是被綁票了,這年頭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到處都有哇!”
左湘玲一聽,心裏一緊:“洪公館,哪個洪公館?”
“不就是豐盛紗廠洪老板的公館嘛,我看見那小姐好像還是從洪公館裏出來的呢!”
左湘玲的眼皮突然劇烈地跳了起來,她估計那個被綁架的小姐一定就是洪雲婷,問題是她一時想不明白,究竟是誰綁架了她,是洪金森生意場上的仇人呢,還是那個叫劉強的人?是生意場上的人還無所謂,如果是那個叫劉強的人的話,那一定是衝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