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這是一條從城區通向黃浦江的下水道,裏麵雖然很寬大,但是惡臭難聞,劉凱峰揭開井蓋後,看到旁邊有一排用鋼筋焊接成的樓梯,他順著樓梯爬下去,沒下六、七格就發現旁邊有個水泥台子,下麵還有四五米深就到了暗河。
劉凱峰跨上那個台子,借著從井口射入的月光,看到台子的盡頭有一扇門,他靠著牆壁走了過去,伸手一摸,居然是一閃鐵門,而且因為潮濕已經鏽蝕斑斑了。
門上有個搭扣,搭扣上掛著一把鎖。
劉凱峰從口袋裏掏出兩根細鐵絲,從鑰匙孔中塞了進去,不一會鎖就被套開了,劉凱峰把門一拉開,一股夾帶著濃重黴味的暖氣便撲麵而來。
劉凱峰低頭鑽了進去,掏出火柴劃然後,看到裏麵的頂上居然掛著一個電燈泡,有電燈泡的地方當然有電燈。所以,劉凱峰回頭一看,赫然發現門旁邊有個開關,他伸手按下開關,裏麵的燈亮了。
雖然裏麵內空不高,隻有一米七左右,像劉凱峰這樣的個頭不得不始終低著腦袋,但麵積卻很大,大約有幾百個平方,劉凱峰明白了,這裏其實就是上麵那間廢棄了的倉庫的地下室,或者說是夾層,隻不過從倉庫上麵沒有通道通下來,所以井上公館的忍者們並沒有發現。
劉凱峰放眼望去,裏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六十箱裝著鴉片的箱子,他默算了一下,大概剛好裝兩卡車的。然而,令劉凱峰費解的是,為什麼殺死臧如天後,郭州生為什麼不把剩餘的鴉片都弄走,甚至把已經弄上去了的五箱鴉片又送回來,還抬回二十箱鴉片?
他走到鴉片箱旁邊,把鼻子貼著箱子上聞了聞,雖然上麵依舊殘存著鴉片的味道,但泥土味更重。他搬起一個箱子放在地上,用力扣住箱子上麵的木蓋,使勁一拔,隻聽“哢嚓”一聲,四周釘滿鐵釘的木蓋,居然生生地被他拔起。
他打開裏麵的紙箱子一看,裏麵哪裏是什麼鴉片,卻是江灘上的黃泥巴。他從每堆木箱子裏麵抽出一個箱子打開一看,裏麵都是黃泥巴。
劉凱峰立即明白了,一定是左湘玲與臧如天合謀截下鴉片後藏到了這裏,之後,由郭州生從水路暈倒南通等地去找買家。按照臧如天的估算,這裏麵至少還有四十五箱鴉片,但事實上,一定是左湘玲與郭州生瞞著臧如天,把裏麵的鴉片都掉包了。劉凱峰不禁想起那天晚上他在左湘玲的臥室裏,被她當成臧如天的情景,也就是說,每當臧如天在萊茵河公寓與左湘玲廝混的時候,郭州生就到碼頭上來掉包了。臧如天至死都不明白,他以為鴉片隻銷售了十五箱,但事實上郭州生卻把六十箱鴉片全部轉走。今天左湘玲來碼頭,看似促成晚上的交易,其實是與郭州生合計好了,是來殺人滅口的,隻要臧如天一死,這兩車鴉片算是真正地從人間蒸發了。怪不得臧如天在臨死的時候,脫口大罵左湘玲這個罌粟花了,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左湘玲要獨吞這批鴉片。
劉凱峰把撥開的箱子重新定好,準備離開時,突然又停下了腳步。按說,隻要臧如天一死,日本人怎麼也查不到這些鴉片了,可郭州生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風險,把這些裝滿泥巴的箱子再放回原處呢?
難道是左湘玲想通過這些被掉包的箱子向日本鬼子證明,鴉片就是臧如天劫持的,並且在掉包後從此消失了?這樣的話,日本鬼子就不會懷疑到與臧如天走得很近的她的頭上?
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還有,那個郭州生到底是什麼人?他與左湘玲又是一層什麼樣的關係?他們把鴉片從臧如天手裏掉包,究竟是毀掉了,還是自行變賣,以貽害同胞的代價從中牟利?
劉凱峰爬出井口後,把井蓋蓋好,然後消失在夜幕中。等他走遠後,開始躲在垃圾箱裏的那個人再次從垃圾箱裏走了出來,看著劉凱峰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