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雲子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我想,你已經聽清楚了。”
說著,劉凱峰準備繞過她向裏麵走去,卻被她一把抓住了胸口:“說,誰是薑太公?”
劉凱峰冷冷地看著她:“如果我不說,你是不是也打算把我拉到憲兵隊嚴刑拷打,然後再拖到荒郊野外去斃了?”
南造雲子把抓住他胸口的那隻手的手腕向裏一翻,使他距離自己更近些:“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在你眼裏,我和那些無辜的永泰商號和百樂門的雇員們,除了都是中國人以外,還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南造雲子把手放開,把頭偏到一邊:“他們都是抗日嫌疑分子!”
“那你的意思,作為一個中國人,因為他們是抗日分子的嫌疑犯,我就可以對你殘忍的屠殺熟視無睹嗎?”
“哼,”南造雲子轉過臉來盯著他:“劉凱峰,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僅是我,甚至包括現在的你,毫不留情地除掉抗日分子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可我是中國人!”
“那又怎麼樣?”
“我倒想問問你,如果我對你們日本人也濫殺無辜的話,你還會容忍我現在站在你麵前嗎?”
“我就知道,從南京回來後,你故意躲著不見我就是為了這事。”
劉凱峰怒道:“既然知道你還幹?”
南造雲子吼道:“別忘了我是梅機關特一課的課長,而你是特一課憲佐隊的隊長!那事我不幹,你也必須幹的。”
“哈,”劉凱峰眼睛一瞪:“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因為你替我背了黑鍋?”
“你的黑鍋我是背不了的,”南造雲子冷冷地說道:“憲兵隊的審訊室裏,還有兩個人等著你去動手,一個是巡警老侯,一個是郵遞員小陳。段天成已經向內務長建議,把這兩個人交給你處置,本來我還想暗中替你解決他們的,現在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侯和小陳,那天在中醫診所的門口劉凱峰都見過,而且洪雲婷也告訴了他,他們倆被捕的消息,令劉凱峰沒想到的是,段天成居然會替鬼子出這麼歹毒的主意。
“這麼說,你還真的以為我是薑太公?並且告訴我,即使我是國民政府的特工,你也會全力保護我?”
“如果你是薑太公,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南造雲子說道:“正因為我知道你不是,同時還知道你不想殺任何中國人,所以,我才想著替你解圍。知道嗎?那些人被誘騙到租界外逮捕後,段天成向內務長提議,讓你親手殺了他們,並且讓《朝日新聞》的記者給你拍照,然後到處宣揚。”
劉凱峰望著她:“你真是個婊子,連他媽的殺人都能夠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南造雲子突然拔出手槍指著他:“你這個混蛋,竟然敢罵我婊子?”
“婊子怎麼了?叫你婊子還是抬舉你了,象你這個的蛇蠍女人,這輩子如果有人娶你,我就派到這百樂門的屋頂上跳下去!”
“你——”南造雲子氣的嘴唇發烏,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著。
“不過你說的也對,”劉凱峰看著在自己麵前不停抖動的槍口說道:“我也確實是混蛋,現在的上海,不就是混蛋與婊子的天下嗎?再說了,你還真別怪我咒你嫁不出去,就連我這個唯一想娶你這個婊子的混蛋,都被你送到別的女人的床上去了。你說,天下還有哪個比我更混蛋的人,天天惦記著想娶你呢?”
劉凱峰的反話南造雲子當然聽得出來,在她看來,此時的劉凱峰,無疑是在用唾罵她的方式表達著對她的愛,雖然她依舊渾身顫抖著,但卻由剛才的憤怒,變成了現在的感動。
她突然趴到劉凱峰的肩膀上,失聲痛哭起來:“你這個混蛋,我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親手殺了你!嗚——”
劉凱峰心裏總算鬆了口氣,這關總算過去了。
當他聽到南造雲子濫殺無辜的消息後,真的忍不住想立即掐死她,但因為自己重任在肩,千萬衝動不得,所以,他這些天始終對南造雲子避而不見。中午在與潘先生和張必克討論鋤奸方案後,劉凱峰發現很多事都需要得到南造雲子的支持,至少要借助她的默許才能夠辦成。可南造雲子是何等角色,她絕對不是那種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這陰差陽錯地,因為自己一句說漏了嘴的話,結果反而把一切都圓回來了,在暗自慶幸的同時,劉凱峰不禁警告自己,以後在對付這個日本女特務時,一定要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