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潘先生說要去找吳胖子,洪雲婷吃了一驚:“怎麼,難道吳胖子那樣的人也是我們的同誌?”
張必克本來不想說她,但看到她無知得有點離譜,實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從來不用大腦想問題的?我們的同誌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有的時候是不得不做一些違心的事,但決不可能想吳胖子那樣,什麼喪盡天良他幹什麼,如果地下工作者都無恥到那種程度,那和真正助紂為虐的漢奸還有區別嗎?因為曹雲飛的擅自行動,完全打亂了劉凱峰的計劃,又因為他不明真相地被梅機關的人帶走,同時禮查飯店又出了事,我們不知道劉凱峰將會麵臨著怎樣的一個處境。而你,本來完全可以以一個妻子的身份守在他身邊,先不說可以跟他一塊到梅機關去,伺機把他的情況傳出來,至少知道他被帶走是的狀況是怎麼樣的,有無危險。可你倒好,跑到這裏來鬧情緒,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潘先生隻好冒險與吳胖子聯係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危機關頭,我們不能讓劉凱峰孤軍作戰。”
洪雲婷知道自己有點冒失,心裏也挺後悔的,但嘴上還不依不饒地說道,而且話中還帶著一股酸勁:“他有什麼危險?有南造雲子保護著,誰還敢把他怎麼樣?”
張必克怒目而視,剛要發火,潘先生立即製止住他,然後對洪雲婷說道:“凱峰同誌能夠贏得南造雲子的信任,是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的,在憲兵隊長達四個月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凱峰同誌就是憑著我們共產黨人堅定的信念挺過來的。除了在嚴刑拷打麵前不屈服,在個人情感方麵,他也努力使南造雲子認為他之所以亡命上海,完全是被她美貌所迷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隻能委曲求全,與南造雲子逢場作戲,作為一名優秀的地下工作者,你還真的以為他會和一個雙手沾滿同胞們鮮血的劊子手花前月下嗎?南造雲子是信任他,也可能在關鍵的時候幫他一把,但南造雲子隻是個課長,而且軍銜也是隻大尉,在影佐禎昭和晴氣慶胤麵前,哪有她說話的地方?”
張必克搖了搖頭:“你一個共產國際的黨員,在擔負著敵後如此艱難而重要的工作時,不積極努力地配合自己的同誌和夥伴,居然莫名其妙地吃起一個日本鬼子女特務的醋來,再聽聽你剛才對苦難深重中的同胞們的膚淺認識,和對偉大抗日戰爭的悲觀思想,我一定會申請組織讓共產國際狠狠地處分你!”
“老張……”
“潘先生你別攔我,也別護著她,這是原則問題!”張必克怒道:“是的,你是在美國留學的高材生,你的專業是電訊報務,可你知道嗎?我們革命的聖地延安並沒有幾台像樣的電台和發報機,更談不上有什麼監聽設備,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而我們上海八路軍辦事處因為遭到國民黨中、軍統和日本鬼子情報機關的三重破壞,過去的幾個報務員不是暴露後撤離,就是相繼犧牲在他們戰鬥的崗位上,現在改為新四軍辦事處後,因為各個方麵的原因,我們始終也沒能配上一個專業的報務員,有事連收發報簡單的工作都會弄錯,因為考慮到你父親的這層關係,加上你有專業知識,延安才派你到上海來,甚至在美國時,就通過共產國際讓你以橋民的身份要求回國參戰,以取得國民政府的信任。現在倒好了,當一切水到渠成,我們得黨和國家需要你展現自己才華的時候,你竟然說這裏不是你的戰場。還有,讓你答應與劉凱峰的婚事,一是為了應付鬼子,二也是為了你自身的安全。你倒好,居然說什麼自己已經淪為花瓶,甚至連什麼妓女的話都說出來了。我真不明白,美國共產黨是怎麼培養和吸收你的,你還有一點組織紀律性和黨性沒有?”
洪雲婷不服氣道:“你開始又沒說劉凱峰是自己的同誌。”
“但你後來不是知道他是薑太公了嗎?”
“薑太公畢竟是國民黨的人,我怎麼知道他秉性如何?”
“他秉性如何?他十六歲入黨,從黃埔軍校畢業出來後,參加北伐從廣州一直打到山海關;大革命失敗的時候,他利用自己在國民黨部隊中的身份,掩護過無數的工人糾察隊和農民赤衛隊的同誌逃離魔掌,你說,他的秉性如何?再說了,現在是國共合作,你也知道《代號薑尚計劃》不僅僅是戴笠製定的,甚至通過蔣介石的首肯,就算他不是我們黨的同誌,為了民族統一戰線,為了能夠把日本鬼子趕出祖國,你也應該全力配合和掩護他。我以為你有這個思想覺悟和心理準備,但是你沒有!”
潘先生本來想找個更好的機會跟洪雲婷聊聊的,但看到張必克一口氣說了許多,擔心因為他的過於激動,會給洪雲婷造成抵觸情緒,所以不得不幹脆把話說得更透:“雲婷同誌,我們都知道你是好樣的,小小年輕隻身到美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還能夠以資本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投身於共產主義事業的滾滾洪流之中,就足以證明你具備了很高的思想覺悟。問題是從小離開祖國,你還不了解自己的同胞這些年來所遭受的苦難,更不了解國內的同誌們是怎樣在無數次麵臨失敗和亡黨亡國的緊要關頭挺身而出,為黨、為勞苦大眾,現在是為整個中華民族拋頭顱、灑熱血,做出了何等巨大的犧牲,象張必克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