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雲婷沒有回答,但卻淚如泉湧,靠在劉凱峰的懷裏不停地抽泣起來。
“怎麼了,傻老婆,老公出遠門不好哭的,否則不吉利。”
洪雲婷立即擦了擦眼淚:“到鴉雀山去千萬要小心,還不知道那些土匪是什麼人,在沒有弄清情況之前千萬不要上山,最好把他們的頭子約到山下來談。知道嗎?”
“哎呀,幸虧老婆提醒,否則我一定會直接衝到山上去的。”
“別貧嘴!”洪雲婷接著說道:“離開鴉雀山後,還是到南京去一趟,讓鬼子的軍醫幫你把線拆了,千萬別硬挺著。”
“是,老婆,還有什麼交代的?”
洪雲婷柔情似水的目光突然間變得冷漠起來:“還有,和那個狐狸精在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多跟她親熱親熱,關鍵時候說不定她會為你拚命的。”
劉凱峰笑道:“老婆大人,你什麼都好,就這一點不好,怎麼一說到女人你就開始說反話了?要知道,我老婆這麼出色,我劉凱峰怎麼會……”
“得了,不要在我麵前說自己辦不到的事。”洪雲婷站起身來,然後望著他半響,才開口說道:“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我身上已經兩個月沒來了,也許懷上了。”
“啊?”劉凱峰吃驚地看著她。
洪雲婷眉頭一皺:“你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呀?”
“高興,當然是高興!”說著,劉凱峰從床上半起身,一把又把洪雲婷拉到懷中:“我的好老婆,一定要給我生個大胖小子來!”
洪雲婷癟了癟嘴:“我說了,隻是有可能。”
劉凱峰把洪雲婷緊緊摟在懷裏,然後深情地熱吻著她,突然,他一把放開洪雲婷:“不行,我得見潘先生。”
“怎麼了?”
“我要求組織把你轉移到延安或者莫斯科去!”
“凱峰!”洪雲婷一把抱緊他:“別說傻話,剛才你自己不都說了洪公館和我的重要性嗎?在這個時候,我怎麼能夠離開?”
“那是組織上考慮的事,你是我老婆,肚子裏懷中我的孩子,天天掛念著你們的安慰,叫我怎麼工作?共產國際也好,延安也好有的是人,憑什麼非要讓我老婆挺著大肚子在這裏冒險呀!”
在洪雲婷的眼裏,劉凱峰一直是一個工作狂人,從來就沒有把她真正放在心上過,但這一刻,洪雲婷感到劉凱峰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尤其是剛才的這段話,雖然是違反原則的牢騷,但聽得洪雲婷心裏熱烘烘的。
“凱峰,你有這份心就好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身在何處,我和孩子都會默默祝福你的。”洪雲婷一連親了劉凱峰幾下:“凱峰,我的好老公,你可是老革命了,象這樣對革命不負責人的話,千萬不要跟組織說。”
劉凱峰眼眶一紅,眼淚不停地在眼睛裏打著轉。
劉凱峰當然不會跟組織提出這樣的條件,他隻是想哄哄洪雲婷,可看到她的那份善良和輕易就相信自己說的話後,心裏忍不住感到一陣內疚,因為他清楚,自己對洪雲婷的關係實在是太少太少,有時甚至還有點討厭她的婆婆嘴和那副吃醋的樣子,現在他才深深體會到,和自己相比,洪雲婷對自己的愛應該更醇厚,也更濃烈!
劉凱峰再次把她攬入懷中,拚命地親吻著她,眼淚,也順著他的臉頰,流到了洪雲婷的臉上。良久之後,當他放開洪雲婷的時候,隻見洪雲婷從口袋裏掏出手絹,替他擦了擦眼淚。
“真不害臊,一個大老爺們還流眼淚!”說完,洪雲婷卻忍不住趴在劉凱峰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洪雲婷生孩子的時候,劉凱峰會守在她身邊嗎?
洪雲婷生孩子的時候,劉凱峰還會活在世上嗎?
孩子出生後,有機會見到自己的父親嗎?
劉凱峰這輩子能夠見著自己的孩子嗎……
這一切,沒有人知道,劉凱峰和洪雲婷也不知道,但他們知道的是,因為苦難深重的祖國,他們每一次的分手,都可能是永遠的訣別。
何況,這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分別,但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老婆,我給你講個笑話。”
洪雲婷慢慢地停住了哭聲,然後擦幹了眼淚,一雙通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劉凱峰。
“說的是剛剛推行白話文的時候,一天,一個先生在黑板上寫上‘撲朔迷離’這個成語,然後問一個學生:‘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那學生當時正在開小差,被叫起來後看了半天,也猜不出是什麼意思,於是說道:‘先生,看不清楚。’沒想到先生說道:‘嗯,沒聽講你居然能答對,也算是有天賦!’”
洪雲婷聽完之後半天,才笑了起來。
劉凱峰知道,這個笑話並不好笑。洪雲婷之所以笑,隻是想向劉凱峰表達一種心情,那就是:老公,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深深地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