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贛北殺寇 一七七、馬當血戰(7)(1 / 2)

月牙靜靜地掛在夜空中,在繁星的烘托下,更顯的皎潔和寧靜,一天的惡戰下來,炮台上的士兵們都顯得疲憊至極,他們抓緊一切時間打著盹,希望隨時保持著旺盛的精力投入戰鬥。

在太白湖畔的一條崎嶇的小路上,一個軍官向一六七師的師長報告道:“師座,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四處都是沼澤,不宜大部隊行動,您看是不是就地安營紮寨?”

一六七師的師長點了點頭:“嗯,夜間行軍是不太方便,通知部隊就地休息。”

白天行軍怕鬼子的飛機,晚上行軍怕陷入沼澤,不白不黑的時候又會迷路,也就難怪區區二十公裏的路程,整整被一六七師走了兩天兩夜還沒走到盡頭。

長山炮台上,幾天沒合眼的劉凱峰也有點昏昏欲睡了,他點燃了一支煙,還沒吸兩口,就夾著香煙打起了隆隆的鼾聲。

突然,停泊在江麵的日寇軍艦和香口陣地上的火炮齊鳴,幾千發炮彈雨點般密集地朝長山炮台砸來,整個陣地上頓時塵土曼舞,血肉橫飛,密集而長時間的轟炸,使得所有鋼筋混凝土澆築的工事都被夷為平地了。

從長山陣地上被炸飛出去的碎石,幾乎落到了一六七師士兵的鋼盔上了,但他們卻還是找不到通向長山陣地的路,這不能不說又是一個奇跡。

在一六七師所創造的一個又一個奇跡中,波田支隊發動了今天的第十一次衝鋒,剛剛停下的炮聲,又被鬼子的呐喊聲所替代,潮水般地象長山炮台湧來。

鮑長義從夢中驚醒,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隨手拿起電話就吼道:“打,給我狠狠地打!”

在敵人猛烈的炮火長時間地覆蓋之後,長山炮台的炮彈居然還能夠射出炮膛,並且落在敵人衝鋒的隊伍裏,這足以讓已經登陸到香口的波田重一大吃一驚,而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就在怒吼的爆炸掩蓋住鬼子的呐喊聲後,劉凱峰居然率領著疲憊至極的三百名官兵突然衝出戰壕,象一片從山頂崩塌的巨石一樣朝鬼子奔去。

波田重一舉著望遠鏡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他實在是弄不清楚自己麵對的,究竟是一群怎麼樣的中國軍人,他們可以以幾萬、十幾萬的人數在南京城繳械投降,也可以被自己一小支先頭登陸部隊驅趕出安慶城,但卻又能夠在長山這塊不毛之地進行如此頑強的抵抗。

從炮火和一天的進攻態勢來看,長山陣地的炮不會超過十門,人不會超過一千,他們怎麼就這麼難啃,足足讓整個支隊在香口呆了三天。三天本來是波田支隊到達湖口的期限,但波田重一現在還在香口。因此,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岡村寧次的電話從南京打來,如果詢問他現在所處的位置的話,他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此時此刻,不僅僅是波田重一,波田支隊上上下下的日本軍官的心裏都在發虛,曾經有過的麵對中國軍隊時的自信,在瞬間消失殆盡。

“衝啊——”

雖然僅僅隻有三百名士兵,一旦形成洪流從山上席卷而下,其威猛之勢也是令人無法抵擋的。前麵的士兵被鬼子打成碎肉片四下飛濺,後麵的士兵穿過碎肉片又撲向敵人……

在鬼子五挺重機槍組成的活力點前,從山上衝下來的士兵們紛紛倒下,整個隊伍已經象剛剛卷起的波濤浪頭,又猛地一下栽了下去。

一個被打斷了手臂的五中隊的戰士,直接從山上滾了下來,快接近那個火力點時,卻被一具三一三團士兵的“屍體”擋住了,他正要從那具“屍體”上爬過去的時候,卻聽到那具“屍體”輕聲說道:“小子,幹嘛呢?”

“喝,你還活著?”五中隊的士兵說道:“老子準備送下麵的鬼子回姥姥家。”

“五中隊的?”

“是呀。”

“你們真的是共產黨紅軍遊擊隊改編的?”

“不錯。”

三一三團的那個士兵說道:“我爸爸就是被你們共產黨給鎮壓的。”

“你爸爸是幹什麼的?”

“他們說他是土豪劣紳。”

“哦,”五中隊的戰士說道:“我爸爸是給土豪劣紳給逼的上了吊,我姐姐被土豪劣紳強奸後跳井自殺了,我媽也被逼瘋,後來失足從山崖上掉了下去。”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以山石作為掩體的鬼子的火力點,仍然在“噠噠噠”地向山上開火。

“你身上有幾個手榴彈?”三一三團的士兵問道。

“三個,我都把弦纏在一起了。你呢?”

“也是三個。”說著,他也把弦纏在了一起:“來,扶我一把。”

五中隊的戰士說道:“還是自己站起來吧。”

三一三團的士兵這才發現他隻有一隻胳膊,另一隻手裏拿著手榴彈,當然沒辦法去扶他,而這時五中隊的那個戰士,也發現他的兩條腿地被炸斷了,一條斷在膝蓋,一條斷在小腿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