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委員長麵色冷峻地坐在那裏一語不發。
昨天,就是在他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上談笑風生,今天,麵對一班國民政府的大員卻一語不發。
這個彎轉得實在是太急太大,他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來。
汪先生看了大家一眼,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我建議大家考慮一下,武漢會戰還有必要打下去嗎?”
蔣委員長十分不滿地回了一句:“戰事已開,在這個時候談打不打這件事情,似乎不妥吧?”
“武漢會戰剛剛開始,現在談我們還有本錢,一旦會戰失敗,那日本人還有與我們談的必要嗎?”
“你怎麼對武漢會戰一點信心也沒有?”
“你有嗎?”汪先生譏笑道:“這號稱‘中流砥柱’的馬當要塞才打了幾天?我們的國力和軍力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光靠河流山川怎麼能夠擋住日本人的步伐?別忘了,人家現在站在馬當要塞的,僅僅是一個旅團級的先頭部隊。”
蔣委員長對日作戰也是沒有絲毫自信的,但日本首相近衛文的聲明已經把他逼上了絕路,不打,國家前途放在一邊不去說了,他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必然壽終正寢。
蔣委員長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掃了一眼此刻正在旁邊的何應欽、陳誠和白崇禧:“我向全世界宣布馬當要塞是銅牆鐵壁,阻擋日軍三個月沒有問題,現在看看,剛好守到第三天,如果不是空軍的支持,恐怕連三個小時也守不住,馬當到湖口又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汪先生此時反倒做起了好人:“戰事的失利也不全怪他們,國力如此,我們實在是無法與日軍抗衡。看看現在的國際形式,美國名義上是奉行中立政策,對中日雙方都不提供武器,隻提供原材料,可日本的工業基礎強於我國,此舉實際上就是支持日本。而德國在日本的抗議下,已經開始全部召回軍事顧問,並中止與我國的軍火合同。目前,我們的外援隻有蘇俄,而他們隻是想利用我們來牽製關東軍,避免蘇軍東、西兩頭作戰,根本不會陷入我國的抗戰。說白了,我們是內外交困,孤立無援。”
當然,他說得也是實情,中國抗日戰爭之所以進行的如此艱難,也確實與內外交困的現狀放不開。當然,蔣委員長也好,汪先生也罷,他們把中國抗戰的前景,全部寄托於外交和國際形勢的改變,卻忽視了國民的力量,沒有真正做到把四萬萬全國人民緊緊團結起來,尤其是在日寇步步緊逼的緊要關頭,蔣介石的國民政府還對南方的共產黨武裝進行殘酷鎮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疑是自掘墳墓。
蔣委員長焦躁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良久無語。
汪先生覺得現在與蔣委員長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於是站起身來:“我和海通社和路透社記者有個見麵會,先走一步,馬當的戰事就拜托各位了,。”
等汪先生走後,蔣委員長的臉色才開始好轉起來,於是問在座的幾個人:“你們對目前的戰局有什麼看法?”
陳誠道:“馬當要塞健生比我更熟悉,我想對下一步的計劃,他更有發言權。”
白崇禧也不推辭,他走到桌前指著地圖說道:“馬當是九江和武漢的門戶,馬當一丟,彭澤、湖口幾乎命懸一線了,而除了鄱陽湖外,九江基本上是無險可守,日後我們隻能夠依仗大別山脈和廬山、岷山、九宮山和幕阜山脈阻擋日軍,但日軍的空、海軍就可以直接威脅武漢,也就是說馬當要塞一丟,武漢等於門戶洞開。”
陳誠點了點頭:“健生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奪回馬當要塞。”
“是的。”
蔣介石把手一揮:“那就立即奪回馬當要塞!”
說完之後,他看見白崇禧站在那裏沉默不語,就知道他有話要說,於是問道:“健生,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白崇禧用手量了量地圖:“彭澤離長山隻有二十多公裏,一六七師走了兩天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似乎是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而五十三師和六十師也坐視不管,任由海軍官兵全體殉國,長山炮台上的兩千人隻下來兩百人,而馬當要塞五百餘名官兵死戰不退,最後一名被炸斷了雙腿的士兵也與日軍同歸於盡……”
說著,他有點泣不成聲了。
蔣委員長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但一六七師師長是黃埔一期的學生,同時在西安事變期間發出通電,聲討張楊兩將軍,李韞珩雖然是湘軍出身,但在貴州息峰解救過被紅軍圍困的蔣委員長,換作別人還好說,這兩個人實在讓蔣委員長撓頭不是因為癢了。
陳誠懂得蔣委員長的心思,於是說道:“健生,現在戰事緊張,我看可以讓他們戴罪立功……”
白崇禧把桌子一拍:“這樣的人還能夠指望他們立功?委員長,不殺一儆百,幾十萬國軍將不戰自敗!不瞞大家,人,我已經讓軍法部給帶到武漢來了,怎麼處理就由委座親自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