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那人用假嗓子跟自己通話的這點上來看,那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用假嗓子就是擔心自己辨認出他,在九江除了張必克和周天明外,當然,也許還有那個小報童,是沒有人知道自己身份的,但剛才那人顯然不是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那麼,在九江還會有誰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呢?
更讓劉凱峰感到不可思議地是,自己剛剛進門電話就響了,那麼那個人不是看到自己進了飯店,就應該是住在飯店裏麵的了,否則沒有那麼湊巧。從信的內容上來看,像是一個自己人在給自己報信,但是,如果是自己人的話,為什麼又不和自己接頭呢?
劉凱峰拚命吸了兩口煙。
“鈴——”這時,他身邊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劉凱峰估計是剛才那個人打來的,立即拿起電話。
“喂,是劉站長嗎?”
劉凱峰聽出來了,電話那頭是張必克的聲音:“哦,是張先生吧?有什麼事嗎?”
“你看你怎麼這麼口氣,還親自送給我兩瓶酒,聽太太說,路上差點被小偷給搶了去,好在被我幾個朋友發現才沒讓他得手。”
劉凱峰聽明白了,小猴子準備把宮本隆義和植田雄從茅山頭繞回九江,結果被自己的人救下了,小猴子肯定是有問題的,但背後指使他的人是阿娟嗎?
“哦,不就兩瓶酒嗎,怎麼還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來?”劉凱峰笑道:“你也是,剛剛還把錢送到服務台,什麼意思呀?”
張必克當然也明白劉凱峰的暗示,立即說道:“沒有哇,我現在準備上船出門辦點貨,哪有時間送錢到你那裏去?”
“這樣呀,我還以為你在跟我開玩笑呢,好好的,怎麼還提醒我吃飯的時候小心魚刺。”
“魚刺?”張必克說道:“我記得你不吃魚的,怎麼會跟你開這種玩笑?”
“對了,你要出門了,我有事怎麼找你,你家還有誰認識我嗎?”劉凱峰想確認九江還有沒有地下組織的人,或者張必克是不是安排了哪個同誌接應自己。
“日本鬼子不是要來了嗎?家裏人都躲到山上去了,城裏沒有人了。”
劉凱峰又問道:“對了,昨天我把一張報紙忘在你家裏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
他的意思是問那個報童,如果自己有事,可不可以與那個報童聯係。
張必克說道:“哦,我差點忘了,你那張報紙被我小孫子給撕了,我孫子也跟他媽一塊離開了九江。”
“好的,那祝你一路順風。”
“對了,等我離開後,潘掌櫃可以還有些事會有求於你的,他近期讓夥計跟你聯係的。”
聽到潘先生會派人來接應自己,劉凱峰心裏頓時輕鬆多了:“沒問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開口說話就是了。”
放下電話後,他又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雖然在電話裏無法交代細節,但張必克已經明示,小猴子已經把宮本隆義和植田雄帶回九江,途中被自己的人截下,那麼,指使小猴子這麼做的人是誰呢?阿娟的嫌疑無疑最大的,但萬鋼和孫健都有可能。阿娟就不用多說了,因為從鴉雀山下來一直跟著劉凱峰,所以很難說他們不會在劉凱峰的言行舉止中察覺出端倪。他們有可能早就是軍統特務,也有可能是到九江後被毛處長納入軍統了。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性,阿娟還是劉凱峰首要的懷疑對象。
不,他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阿娟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準備用瞞天過海之計,從自己眼皮地下把宮本隆義和植田雄送到毛處長手裏去。再想到剛才的那封信,阿娟無疑就是戴笠和毛處長,準備嵌入他骨頭裏的魚刺了。
在南造雲子還不知道下落的情況下,自己真實的身份不僅被暴露,而且戴笠又讓阿娟象魚刺一樣刺進自己的骨頭裏,劉凱峰不斷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仔仔細細地整理出頭緒,然後才能夠有條不紊地一一加以解決。
“嗚——”地一聲汽笛的長鳴,碼頭上的一艘掛著英國國旗的小型客船離開了碼頭,劉凱峰走到窗前朝外望去,他想,剛才張必克一定是在碼頭看到自己進飯店後,才給自己打了那個電話,現在正在趕往江石州的途中,他在心裏默默祝福張必克此行一路平安。
“鈴——”
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又想了起來,劉凱峰回身走到床邊拿起電話,電話那頭居然傳來趙爾凱的聲音:“喂,是劉站長嗎?我是趙爾凱。”
“趙爾凱,”劉凱峰一怔:“怎麼,你是在向我示威?”
趙爾凱笑道:“不敢,不敢。我隻是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如果我把廖雅權……哦,也就是南造雲子,如果我把他交給你,算不算是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