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凱峰。阿娟明明看到他第一個出門,卻沒想到他現在居然就坐在自己的床上。
劉凱峰笑道:“你趁著夜色到處亂跑都不怕,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反而心驚肉跳的?”
阿娟白了他一眼,把槍收好:“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怎麼,玩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你是不是覺得挺開心的?”
劉凱峰笑了一下,他從床外邊繞了過去,經過阿娟的身邊,然後伸手把台燈熄滅,再走到窗邊,幾乎是靠著阿娟的身邊,望著窗外說道:“我一直以為,在這棟別墅裏的七個人當中,隻有我們之間的關係最為複雜,但通過這一個禮拜的觀察,卻發現情況並不想開始想象的那麼簡單。今天晚上情況你也看到了,所以,希望你能夠把注意力從我的身上移開,多觀察和留心其他人的動向。畢竟,你現在的身份是特派員,而不是‘魚刺’。”
阿娟本來是麵對床的,雖然與劉凱峰並列站著,但麵對的方向卻是相反,她轉過身來在床上坐下,問道:“看來你已經掌握了不少東西?”
劉凱峰說道:“首先還得從四川路的劫金案說起,雖然我們現在知道是76號的人所為,但卻有兩種可能性:一是確實如偽南京政府所言,他們見財起意,居然敢把手伸向日本人。當然也有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在曾玲之前或者之後,從我們這裏得到消息,所以攔在我們之前動手並準備嫁禍於我們,隻是行動失敗後,有人認出了76號的人,這金蟬脫殼之計就無法實施了。”
阿娟這時從床上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雙眼望著窗外的圍牆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除了76號人自己行動與我們不相幹外,還有其他兩種可能:一是在曾玲通知我們之前,76號就在我們的上線那裏得到了消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總部或者給總部傳遞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個雙重間諜?二是如果76號的人,是在曾玲通知我們之後才知道消息的話,那麼我們之中就至少有一個人是76號的內奸?”
“所以,你得多關注身邊其他的人,別老惦記著我會出去幹什麼。”劉凱峰側著頭望了她一眼:“還是那句話,我現在唯一會幹的事,就是抗日和鋤奸。”
阿娟問道:“那你需要我幹什麼?”
“盯死曾玲。”劉凱峰說道:“記得我們一個禮拜之前剛剛到時,總部就給她來了命令,而剛好過了一個禮拜,她又趁夜出去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一定是去與那個內線接頭去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雖然說一個是站長、一個是特派員,但總部似乎根本不信任我們,以我的判斷,曾玲一定是從內線那裏得到情報後,再向總部彙報,等總部下達命令後再通知我們。”
阿娟聳了聳肩:“這也很正常,在上海你救了我,可我卻說你是共產黨;在贛北總部讓我放棄你,可我卻不離不棄地努力了兩年多,總部提防你我還是輕的,正常情況下,他們一定會讓我們先趕回重慶,等審查完了之後再派到上海來的。”
劉凱峰說道:“有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假如與曾玲接頭的內線是雙重間諜的話,那麼他再暴露之後,隨時都可能出賣我們,而我們現在既不知道這個人是否存在,又不知道他是誰,那還不等於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嗎?”
阿娟想想也是:“好的,我會盯死她的,尤其是每個禮拜的今天。另外,葉誌超和龔再鵬似乎也有點問題,在葉誌超的房間裏有龔再鵬的一部電台,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似乎葉誌超並不清楚,而葉誌超晚上也獨自出門,他去幹什麼?這個別墅到處都有地方,為什麼龔再鵬單單把電台藏到他的屋裏?龔再鵬是什麼人,他向誰發電報,發完電報急著出門幹什麼?”
劉凱峰笑道:“你看,就一個晚上你就遇到這麼多事,所以……”
“放心吧,至少在目前,我不會糾纏你和你的地下黨組織。”
這時,劉凱峰和阿娟都聽到別墅裏傳來輕微的動靜,他們知道是龔再鵬回來了,過了不久,曾玲從剛才出去的地方返回了別墅。等她在廂房裏向總部發完電報,回到臥室剛剛上床時,別墅的大門口傳來敲門聲。
她知道,應該是劉凱峰回來了。
曾玲走到床邊朝下一看,隻見守更室外麵小開間的燈亮了,葉誌超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從裏麵走出來,他“咣當”一下拉開鐵門的大鎖,看到劉凱峰正站在門口,於是問道:“先生回來了?”
“嗯。”劉凱峰應了一聲,邊直接走進別墅,上了二樓的臥室。
回到臥室後,他以為曾玲又會把總部新的指示交給自己,但奇怪的是,曾玲卻呼呼裝睡著,根本沒有理他。劉凱峰一怔:究竟是我判斷錯誤,還是那個內線今天沒有傳遞回來情報,抑或總部沒有下達什麼命令?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然後在洗漱間洗了洗,回到臥室後,攤開被子,就在曾玲的身邊睡下。一個禮拜過去了,兩人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上的不同被子裏睡著,隻要一上床,基本上就停止交流與溝通,倒也相安無事。
等劉凱峰躺在身邊後,曾玲才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心想:究竟如何才能與共產黨的地下組織取得聯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