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劉凱峰離開醫院,他正準備到宋芸的公寓去找宋芸,坐著的黃包車剛剛經過路口時,迎麵卻碰見了一隊疾駛而來的車隊,因為清晨的人少,所以車隊的車速都很快。
最前麵開路的是憲兵隊的兩輛摩托車,黃包車夫雖然已經非常警覺地讓出了道,但還是險些被摩托車給撞到。
“吱”地一聲,靠近黃包車的摩托車一邊急轉彎,一邊急刹車,車上的鬼子朝黃包車夫大聲怒罵道:“混蛋,找死嗎?”
這時,摩托車後麵的第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後座上的車窗玻璃立即搖了下來,坐在黃包車上的劉凱峰突然被車窗裏伸出的一個嬌美麵孔給吸引住了。看得出,盡管那女人有些上年紀了,但光看上身雍容華貴的打扮,劉凱峰就明白她不是一般的人。
隻見她伸出腦袋對前麵騎摩托車的鬼子說道:“不要多事,快趕路吧。”
說完,玻璃窗就搖了起來。劉凱峰一直盯著那輛轎車從眼前駛過,而那女人對他顯然是熟視無睹,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前麵,從他麵前一閃而過。
劉凱峰看了看車牌,除了憲兵隊和梅機關的車子外,還有鬼子派遣軍司令部的車子,劉凱峰心想,這個派頭夠大的了,難道車裏坐的那個女人是岡村寧次的夫人嗎?
劉凱峰看到車隊似乎是朝著機場方向駛去,於是讓黃包車夫立即掉頭跟過去,當然,他不會說是跟著車隊,否則黃包車夫還不嚇破了膽,他隻是淡淡地說要到機場去,所以黃包車夫又撒開腿拚命朝前跑去。
車子裏的那個女人正是萩原瑞江,坐在她身邊的就是崗村。
“夫人,”崗村問道:“您覺得劉凱峰會跟過來嗎?”
萩原瑞江笑道:“當然,除非他是個傻瓜。”
“那他放棄了托馬斯之後,還會呆在上海嗎?”
“所以我要賭一把,” 萩原瑞江說道:“如果從機場下飛機的人是他認識的人的話,那麼他一定會留下來的。”
原來,萩原瑞江已經判斷出劉凱峰一定會放棄營救托馬斯的,但卻不知道軍統總部已經下了死命令,為了不讓他迅速撤離,同時主要是為了把自己的人安插進重慶,所以她安排了這次的飛機降落。因為此前她做過鋪墊,向外放風,說是岡村寧次最近不僅要來,而且同機抵達的還有鬆本伊代。當然,她很清楚沒有多少人會對鬆本伊代感興趣,但中國的情報機構一定會對她身邊的人感興趣,因為她身邊的人就是上官雄。
萩原瑞江從來不相信自己在武漢的一席話,就能夠完全改變上官雄的信仰,雖然到華北後幾乎盯死了上官雄,但她還是懷疑上官雄有辦法與外界聯係,而鬆本伊代曾經向她透露過,在九江的時候上官雄和劉凱峰是打過交道的,所以她判斷,一旦知道上官雄同機飛抵上海後,劉凱峰一定會設法與他接頭的。
所以,她安排了清晨路遇這麼一出戲,而且台詞還不能太多,因為劉凱峰是聰明人,話太多反而會弄巧成拙。
劉凱峰從報春鳥那裏早就得到消息,上官雄很有可能與鬆本伊代出現在上海,但他們隻是作短暫的停留,很快就會飛到日本去,但等了幾天卻又沒有消息了,今天突然看到一個車隊朝機場駛去,他估計是迎接岡村寧次的,如果岡村寧次到了,那麼上官雄就有可能在飛機上。
因為飛機聽的是軍用機場,他坐著黃包車不可能靠近,於是在能夠達到的地方下了車,然後在一條通向機場的道路上,遠遠地注視著機場那邊的動靜。
這時,三輛76號的轎車飛馳而來,劉凱峰看到肖雲楚也坐在其中,這使他放下心來,然後又找了輛黃包車回到城裏了,因為隻要肖雲楚在場,等會他什麼就都清楚了。
其實這也是萩原瑞江的精心安排,她知道劉凱峰跟上來了,但卻不一定跟得上,也就是說不一定能夠看到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如果在回去的路上故意暴露的話,又怕劉凱峰起疑心,所以,一到飛機場她就讓崗村打電話通知76號的人趕到機場增援,她不相信76號的大小特務都是鐵板一塊,總會有人把消息泄露給劉凱峰的。
劉凱峰在返回的途中沉思著,這個岡村寧次來的真是時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到自己放棄營救托馬斯的時候他就來了,好像是專門衝著自己的。當然他也明白,作為鬼子派遣軍的新任總司令,前線的大局有的是岡村寧次操心的,他不可能僅僅是為了對付自己而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坐在轎車後排座上的漂亮女人,難道她就是自己所感覺到的幕後那隻黑手嗎?這時,劉凱峰突然想起李副主任死後不久,報春鳥給他看過的一份資料,那上麵寫的是關於阿米巴菌和日本王牌間諜河源美的事,難道那個美豔的婦人就是河源美嗎?
劉凱峰搖了搖頭,又覺得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不過,看到她出現在特高課和憲兵隊的車隊裏,而李副主任又是從崗村寓所回來後突然中毒死亡的,這也就不得不讓劉凱峰再次把那個女人與河源美聯係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