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可以的。”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待在家裏估計會更糟。

我跟瀟湘一起往醫院趕,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嘩嘩嘩地衝在車窗上,我們的車子就像是大海裏風雨飄搖的小舟。雨這麼大,要將整個世界傾覆了一般。我們趕到醫院時,搶救室的大門虛掩著,隻有兩個人護士看著。

聽我們說是夜心的家屬,才把門打開:“你們來晚了,去看最後一眼吧。”

“不可能……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你們一定是弄錯了!”瀟湘衝進搶救室,然後傳來了瀟湘聲嘶力竭的哭聲……

我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幾乎邁不動步子。夜心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平**上,身體那麼纖瘦,陷在被子裏幾乎看不到裏麵還躺著人。她合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瀟湘說的是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這麼沒了呢?夜心看起來明明就跟上次我把她從手術室裏推回病房時一樣的,怎麼就再也醒不來了呢?

“哪位是夜心的家屬?”一個穿製服的警官詢問。

“我是……”我強打起精神應答了一聲。

“我們經過現場偵查、調查、事實推定,沒有加害與傷害因素,認定死者夜心係自殺。這是案件終結報告,請你簽字。”警官將一份文件遞到我麵前,等我簽字。

“你們憑什麼認定她是自殺呢?”我沒去看那份文件,抬起頭看著麵前的警官。

“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而且死者身體上也沒有致命傷,最主要的判定依據是死者生前留有遺書,我們在死者的錢包裏找到的安眠藥的購藥單據,經過核實是死者本人的。”警官給我看了調查結果和證人證言。

“如果是她生前遭到家庭暴力或者虐待呢?她是被人逼死的……”我偏了一下頭,剛好看到神色慌張,匆匆趕過來的黃誌達。

“這份報告隻是說明死者在這個案件中沒有加害或是傷害致死因素。如果您想要追溯深層的原因,涉及到民事責任,可以提起民事訴訟。”警官向我解釋完之後,又從文件夾裏抽出兩張紙:“這是死者的遺書和死亡證明。”

我接過那封遺書,手抖得根本握不住筆,索性將筆仍在那疊文件上:“這個,你讓她先生簽吧。”我指了指黃誌達。

“好。”警官可能看我確實簽不了字,所以拿著文件過去黃誌達那邊。

我手裏捏著夜心的遺書,幾乎都要站不住了。那樣單薄的一頁紙上是娟秀的字。夜心的字跟人一樣乖巧——

瀟湘,對不起。我不跟你去看店鋪了。我知道你忽然要開店不是像你說的閑著無聊,是覺得我在購物中心上班太累,想讓我去店裏輕鬆點兒。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是對人好,說出來總是別別扭扭的。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會傷了你的心。但我這輩子活得太失敗,都說傾盡全力的努力過,才有資格抱怨上蒼刻薄。我是努力過了,真的是上天對我格外涼薄。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希望上天良心發現能對我好一點兒吧。

我這輩子可以拍著胸脯說,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隻有別人對不起我。非要說對不住的就是景昕姐了,我欠你的八萬塊這輩子是還不上了,我現在住的房子是我買的。房子裏出了我這麼檔子事兒,估計也不好了,不過八萬的話,應該還是有人買的。景昕姐,你就把房子了吧,要是多了就把多出來的錢給我弟……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可我真的不想活了,死了就清靜了。

瀟湘,景昕姐,我沒別的事兒,就是活累了想歇歇,真沒別的。你們是我這輩子最後的念想了,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們,看著你們替我去看我沒見過的風景,替我得到我得不到幸福……

我把夜心的遺書拿給瀟湘,瀟湘臉色刷白——“這丫頭怎麼這麼傻呢!有什麼事兒就這麼想不開……”

夜心一定是有想不開的事兒,但絕對不是像她說的活累了。相比之前她又要上學又要供弟弟讀書,現在的苦累對她來說不至於無法承受,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兒查出來。

夜心被送去太平間,我跟瀟湘呆呆地站在走廊上。黃誌達在那邊簽了字,整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

倒是黃誌達的母親拿著那份結案報告衝過來,指著裏麵附著的夜心的遺書對我吼:“憑什麼房子留給你呢!那房子值好幾十萬呢,我們了還你八萬就是了!”

阿誠第一時間攔住了她,她顯然還記得阿誠,也不敢再往前來,卻依舊梗著脖子瞪著我:“你有錢有勢的,跟我們平頭老百姓爭什麼……”

“這房子我不要,但是你想把它了也絕對不可能。”我冷冷地看著她:“從今往後,你跟你兒子都要住在那房子裏,每天在房子裏好好地反省,想想你們究竟對夜心做了什麼,又是怎麼把她給逼死的……

那房子是你們的,你們也是那房子的。你不是想要房子嗎?就算你死了我也讓人把骨灰給你砌進那房子的牆裏,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