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前,我扭頭就走;要是三天前,我直接拉著喬奕諶走;不過呢,現在都不同了,演戲嘛,我也會。

喬奕諶一直定定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直到看見我向他走過來才漸漸放鬆了一些,順手牽住我的手:“過來,坐這兒。”

容清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臉上吃驚的表情做得惟妙惟肖:“景秘書……你……跟阿諶出外嗎?”

“對啊,我陪喬總出外勤,一會兒還要視察工地。”短短幾天不見,容清淺的視力下降也忒快了些,我一個大活人居然都看不到。她看喬奕諶時,我怎麼沒發現她的視力很差呢?容清淺的額頭上還覆著小塊的紗布,她戴了一頂赫本風格的圓頂小禮帽,如果不注意的話,不太容易發現而已。但是我懷疑自己先前不是敲了她的頭,而是戳瞎了她的眼睛。

“那我們一起吃。”容清淺衝服務生招招手:“我們要點菜。”容清淺劈裏啪啦地點了好幾個菜,喬奕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容清淺像女主人一般把餐牌遞給我:“景秘書看看有什麼想吃的,再點幾個。”

我都從景小姐變成景秘書了,自然地接過餐牌仔細地看看,得給足‘女主人’麵子不是?我直接翻到最後麵的茶飲,對服務生說:“先來一壺上好的胎菊,菊花茶對身體好清肝明目的,適合容小姐喝。”

“我還是喝黑茶,體質寒喝不來胎菊。我可不能亂吃東西,要不然以後不好孕育寶寶的。”容清淺嘴角浮出一抹嬌羞的笑,旋即又對服務生開口:“再要一份百果鬆糕,先就這些。”

服務生下去傳菜,包間裏一時安靜極了,氣氛變得有些緊繃。

“夠了!”喬奕諶的耐心顯然是用完了,他麵無表情地開口:“清淺,你回去!”

“阿諶,你說什麼……”容清淺一瞬不瞬地看著喬奕諶,似乎沒聽清喬奕諶說什麼。

這意思是不但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麼?

“我說,你該回去了。”喬奕諶的語氣陡然冷漠了很多。

“我不!你是我的未婚夫,跟我吃一頓飯就這麼難嗎?”容清淺倔強地抬起頭:“阿諶,你自己說說,作為未婚夫妻,我們一周都見不了一次麵,這正常嗎?”容清淺眨了一下眼睛,一對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我都好好地跟景秘書相處了,你還要我怎麼做?你說呀……你說出來我照著做還不行嗎?”

喬奕諶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波瀾不驚地眸光落在容清淺臉上:“清淺,我們認識有十幾年了,即使對彼此的了解算不上了如指掌,也還是知道對方是什麼人,所以我也不用這樣費力氣來演戲了。我不想演細心體貼的未婚夫,你也不必演賢良淑德的未婚妻。這樣大家都太累了……”

容清淺哭得更厲害了:“阿諶……我都已經試著接納景秘書了,你就不能試著接納我嗎?”

服務生還算機靈,一壺胎菊一壺黑茶都給上來了。可是做服務業得會察言觀色,看到哭得像淚人兒一樣的容清淺和黑著一張臉的喬奕諶,到底有些不知所措。

我衝服務生笑笑:“上菜。”

“好的。”服務生把容清淺剛才點的菜一道一道擺到桌上,容清淺還在不住啜泣。

“菜都上了就出去。”看到我發話了,服務生如蒙大赦地出了包間。

容清淺大概是看不慣我行使了她女主人的權利,漸漸止住哭聲瞪著我。

我無所謂地笑笑:“容小姐如果有什麼吩咐再叫服務生進來就是了,我隻是以為容小姐不大願意被人看笑話,才打發他們出去的。”

“你說誰是笑話?!”容清淺柳眉倒豎,恨不得一口吞了我。

“嗯……大抵不是我……”其實成人的世界跟孩子的世界有些東西還是差不多的——‘笑’就是贏了,‘哭’就是輸了。我以前就不願意哭,因為眼淚永遠無法撼動一個不愛你的人。而愛你的人,怎麼舍得你哭?不過,我現在也隻能說說嘴,對別著人的時候還好,就算痛死了也能死死忍住不落淚;可是麵對喬奕諶時就不行了,有時候他說一句話,我都心裏酸澀得要命。

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容清淺點的這幾個菜還真是不錯。容清淺和喬奕諶還在對峙著,容清淺餓不餓我真懶得管,可是我知道喬奕諶還沒吃飯呢:“喬總,容小姐,你們不吃飯嗎?”

喬奕諶怔了一下,也拿起筷子開始用餐,還時不時地給我布菜。一時之間包間裏除了餐具碰撞發出的輕微響聲,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了。

平時吃飯喬奕諶就經常幫我夾個菜挑個魚刺,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也不大習慣。可是習慣這個東西完全可以慢慢養成,反正現在我就不會覺得別扭了。我不別扭不代表容清淺也能習慣,容清淺安靜地看著我們。她留在這裏最大的目的不過是給我添堵,現在把喬奕諶和自己堵夠嗆,我這個主要目標還能吃得下飯,估計她也是更心塞了。

過了大概五六分鍾,她突然站起身來,椅子滑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她拎起剛才打包好的餐盒,輕聲說:“阿諶,我回去了。周末的宴會……你答應過我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