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吹來的風。
空氣裏傳來花的香,難道是,曼珠沙華?路西法最喜愛的花,在魔界所羅河兩岸,風車緩慢而又沉重的旋轉,薄霧自河麵浮上岸,風車後遠處,一望無際的山野森林。曼珠沙華轉瞬凋零,無花無葉,唯剩光禿禿的枝幹,悲涼的幹涸。
不對,在光耀殿周圍的,應該是白色彼岸花,曼陀羅花。相互思念,永遠無法相會的悲傷。
神住在聖浮裏亞,而小路西,住在撒拉弗。
米迦勒,最後一次出現在魔界的羅德歐加,之後,路西法帶著米迦勒的屍體,了無蹤跡。
曼陀羅華究竟最後有沒有跟曼珠沙華一起,還是,兩輛相望,硬將彼此等待成了彼岸。
江無憂被花香勾了魂,一時間,再也聽不到小路西在講什麼。滿室空餘一縷清香,身邊的檀木茶幾上,一朵黑玫瑰突兀的插在青花瓷瓶裏。
江無憂突的心驚,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所以呢,你最後還是贏了比賽。”小路西比劃著說完,一臉驚訝的看著坐起的江無憂,“天,你這女人……”
“你,怎麼可以現在就起來?!”加百列,踩著水晶高跟,一隻手端著茶具,另一隻手叉腰,瞪著江無憂,微怒。
“媽……”江無憂頓時氣勢就弱了,這絕對是條件反射。
“屁,給老娘躺下去!”江無憂臉抽抽,乖乖的躺了下去。加百列,是天界唯一一個敢於騎獅鷲獸的法天使。也是唯一一個把高跟鞋放在獅鷲獸頭頂上,叉開腳飛行的女天使……
“呦,老處女也有女兒了?”小路西要死不死的戳到了加百列的痛腳,換來一頓胖揍。現在周圍沒有外人,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死小子,自己一手把他拉扯大,竟然還反過來笑老娘,豈有不揍之理?你傳說中的老爹米迦勒都沒敢這麼說過!!
加百列是天界唯一的老處女,這句話要從梅丹佐那時候開始。梅丹佐有句名言,做僾未必因為愛,但是愛就一定要做僾。這兩個人就是倆極端。
很少有人知道,她不過是等一個人,後來又等不到了,於是就一直剩著。
“江無憂……”加百列,重重把茶具放在茶幾上,軟綿綿的雲床震了一震。
“唉……”江無憂又幽幽的歎了口氣,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恰似移動火山的加百列。
“跟你說了多少次啊?!不要以為自己是耶穌,彌賽亞,你以為你死了要複活容易啊?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啊?!表參加那些什麼格鬥大賽,你看看你從小到大闖過多少禍啦……”加百列一發不可收拾,猶如黃河決堤,江流入海。更有如水從天上來,飛流直下三千尺,把江無憂破破爛爛的防護提衝得就剩了殘渣。
“媽——”江無憂鼻子一酸,淚珠子就一滾一滾的掉了下來,五彩的珍珠。人生五味,陳雜過後,才是平淡。
多久了,沒有被人這麼數落過了?在成人的世界裏,人們以為你成年人,所以客客氣氣,手裏卻一點也不含糊。隻有在母親麵前,你才永遠是個孩子,不管年紀多大,不管地位有多高,帝王也好,神仙也罷,罵起來也是絕不含糊。
要是功成名就,轉頭,卻空見一座孤墳,青山依舊在,故人已去。幾度夕陽紅。
有人像對孩子一樣罵你,你才有資格哭得像一個孩子,不然,隻能咬著牙像一個真正的成年人一樣去奮鬥。
“別哭了,你這孩子,這眼淚多值錢呢?別給我浪費……”加百列從手裏掏出一塊方巾,收集起江無憂的眼淚。“傻孩子……”
“媽————”江無憂嚎地更加傷心了,還不許人家偶爾矯情,偶爾委屈一下麼?再沒找到真命天子之前,你以為有幾個人禁得起你的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