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2 / 2)

“好啊,那你就動手吧。”葉靈川毫不在意地說著,向謝曉走近了一步,“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是人。不僅不是人,還是個魔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這個世界掀起腥風血雨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淡淡地甚至是優雅地笑著,一步一步地向謝曉逼近過去。

“別過來,再過來,我真的會動手,我真的會殺了你!你,你這個人麵獸心的壞人,我爸媽真是看錯了你!”謝曉額頭上的汗流下來跟麵上的髒汙混在一起,將原本還算清秀的一張臉糊得麵目全非,他卻顧不上抹去,兀自還在色厲內荏地嗬斥。

“那你怎麼還不動手?為你爸媽,為你自己報仇啊,快動手,殺了我,快!”葉靈川猛然大喝了一聲,又向謝曉逼近了一步。

謝曉被逼得一步一步向後退去,直到身後靠上了葉靈川房裏的另一張書案,再無退路。他滿頭大汗,搖著頭,嘴裏大聲的恐嚇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口齒不清的咕嚕,一柄鋼刀抖得根本連握都握不穩。

葉靈川冷哼一聲,“報仇都不會,你就這點出息?!你爸爸對你一定很失望!”

這話像是點燃了謝曉埋藏最深的一絲怒火,他身體猛然繃直,厲聲道:“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不錯,我爸爸是對我很失望,可我至少善良,不像你,你是個惡人,我爸爸對你不會很失望,他隻會很痛恨!”

葉靈川眼神一變,抬起右手,中指一彈,謝曉手裏的鋼刀斜飛開去,直直地插入青磚地上,刀柄兀自振蕩不休,發出嗡嗡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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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眼前正極力壓抑自己的恐懼,倔強地對著他怒目而視的青年的雙眼,壓低聲音,緩緩地道:“你說得對,你爸爸會很痛恨,可我,就是要做這樣讓你爸爸,讓你們這些所謂好人都痛恨的惡人!來人,將他帶下去!”

幾個侍衛一擁而上,將還在不停痛罵的謝曉拎了出去。

葉靈川轉身進了內室。

泠月在門口,看著臥房門口晃動的珠簾,麵上露出一絲欣喜,“公子終於回來了。”

漱雪轉身,“回來的已經不是從前的公子了。”

葉靈川站在窗口,清風徐徐,吹得臉上陣陣涼爽,心上的躁鬱感消散了很多,代之而起的,卻不是平靜,而是失落,實實在在地失落。

原以為在蕩氣峰那一夜,就已經足夠清晰明確了今後要走的道路,卻沒想到,自己的內心深處,竟然還是存著軟弱無助,和那麼多早就應該忘記,或者不去在意的東西。

謝氏夫婦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顯現,葉靈川閉上了雙眼,這麼久以來一直刻意不去想起的東西,就那麼輕輕巧巧地回憶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些東西根本沒有放下,而是一直存在心裏。

從小到大,除了母親,自己惟一感受到的家庭溫暖和親情,就是在臨城那短短的兩年間謝氏夫婦和謝晨給予的,而記憶中父親的形象,謝建國的身影也早已蓋過那個總是高高在上冷漠自私的生身之父。

此刻,那之前被他刻意忽略和遺忘的兩年,每一個日子都閃閃發亮地從記憶之河中閃現出來,帶起一股股暖流。

眼前又閃過謝曉憤怒的雙眼,葉靈川輕歎一聲,原本並不想這樣激怒逼迫這個可憐人的,也用不著。他對他根本沒有半點仇怨,他也並不是不知道感恩回報的人,對於謝曉,他至少也該做到愛屋及烏,可也不知道怎麼地就弄成了這樣。

自己不知道是怎麼了,一貫的沉著冷靜竟然在這一晚被自己弄得蕩然無存,難道,是因為內心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定嗎?

齊錚越的影子又慢慢浮現出來,這一年多的時光在他的影子背後像水一樣流過,那一幕幕以為會隨著時間慢慢消逝的畫麵此刻依然清晰、鮮明,時刻提醒著他,有過那麼一段時間,自己也曾像炎天漠對自己那樣,無比信任、依賴過那麼一個人。盡管他對那個人曾經敵視過、戒備過、甚至被傷害過,可最終那些敵視戒備恐懼厭惡都煙消雲散在信任和依賴裏。

那種時刻相信自己是被保護著,支持著,證明自己存在著的感覺,是與此刻的軟弱、疲累完全不同的,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覺並不因為他的有所選擇和放棄而自動消失,而是依舊留在他心裏,悄悄地起作用,像被不經意間植入的種子,一遇到陽光雨露就難以遏製地要發芽、茁壯。

葉靈川靜靜地佇立在窗前,窗外黑色的天幕下,夜霧在峰巒之間時隱時現,浮浮沉沉,就像此刻的心情。

不過再怎麼樣濃厚沉重的霧靄,都會在明晨照常升起的日光下煙消雲散,再無蹤跡可覓。

葉靈川抬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回身召進一個侍女,吩咐了幾句,那侍女點點頭,領命而去。

轉眼已是仲夏,中原武林形勢更加嚴峻,正天盟下,幾十個大小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