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去階梯教室學習的話,會被看成是有毛病。——大家平時都是去圖書館。

一整天坐在一個地方不動對我來說是極其無聊的一件事。但是,我實在是想不出我還能去幹些什麼。

我在大多數時間裏都是揚著腦袋看天棚上的燈管被風吹得蕩來蕩去。當我這樣看著的時候,我總會想起伽裏略,他當年也是無聊才發現了擺的等時性吧。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會笑出聲來。

我總想弄明白安子怎麼可以那樣專心的學習。階梯教室的窗外時一片樹叢,那上麵有很多的鳥在叫,他居然可以不看一眼。“這家夥真是個書呆子。”我坐在他後麵,望著他的背影想。

但我並不是想說安子是個完美的人。他有個怪辟,就是上樓時總要數每一層樓的台階,一級級地數,從不落下一級。如果他不小心數錯了,或者突然忘了數到哪裏,他會原路折回去,從頭開始,再來一次。

現在看來,安子那時是得了“強迫證”。

但是,當時的我卻對他的這種做法感到非常厭煩。無論怎樣,這樣做實在是太無聊了。

到今天為止,我還能夠清楚的回憶起那個晚上發生的事,——那個可怕的晚上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我和安子走在去往階梯教室的黑糊糊的樓梯上,他象往常一樣,數著台階。

在今天,我倒是沒怎麼惱火,——畢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有一個人幫你數樓梯,你就會感到省力不少。於是,我也在心裏應和著他嘴裏的數字。

“4,5,……”安子每邁一步都很慢,我便隻好慢慢的陪著他。

“9,10,11,……奇怪!”安子突然說。

“什麼奇怪?”我問。

“誌剛,你不記得我們平時上樓時,這一層樓有多少級樓梯嗎?”

“唔,這個……12級吧,大概,我不能確定。”我想起我在白天上樓時總是一步3級,好象是可以邁4次。“你不是經常數嗎,還問?”我說。

“喔,是呀,應該是12級的,……但是,今天我隻數到11。”

“那一定是數錯了,別管他了。”

“不行,樓梯不會無端的少一級的。你陪我回去,從底下再數來。”

我當時很惱火,真想給他一嘴巴。但我沒有。這麼黑的樓梯上,沒有一個人影,出於朋友的責任,我便跟在安子後麵,走了回去。

“9,10,11,……”當我和安子兩個人數到最後一級樓梯時,我突然感到背後冷颼颼的,頭皮都要炸開。樓梯!樓梯真的比平時少了一級,變成了11級!

“誌剛,你……”沒等安子說完,我就猜到他又要叫我和他回去,從頭去數樓梯。

黑暗中,看不見安子的表情。我卻突然想起了解剖室裏麵的屍體。

“不,不行!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感覺自己的腿開始轉筋了。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當時我會那樣的害怕,我隻感覺到一種巨大的恐懼占滿了我的心,“別指望我會再和你去數這該死的樓梯!”我拋下安子,飛也似的跑下樓。

在寢室的床上,我大口的喘著氣,我發現我根本不能安靜地躺下或者坐下。我便蹦起來,在地上來回地渡步。同寢室的人都沒有回來,於是我開亮了所有的燈。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終於有人回來了,於是,我便立刻拉上他們,打著手電筒去階梯教室找安子。

我們找遍了所有可以尋找的地方也沒有找到安子,——其後的校方人員和警察也沒有找到他。——安子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