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乒乒乓乓,好多人探出頭張望,隻見局促的地方,五個人亂成一團。窗戶密閉的屋子裏,不知打哪來的旋風、烈焰、寒冰,正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而行家高手一看便知,這是鬥訣比試呢,不乏有看熱鬧起哄的。
啟蠻正攔在當中挨打,扭頭瞥見店主人來了,忙喊道:“別生氣啊,砸壞多少我們賠就是!”
要不怎麼說買賣人精明,店主人可真通情達理,眼淚都下來了,求道:“祖宗們啊,別說賠了,你們要是能移步外頭去,讓小人倒貼錢都成啊!”
祝宛熠道:“小丫頭,這裏施展不開,敢跟姑奶奶外頭見個高下嗎?”
“去就去,怕你不成!”冷逸雲說完,旋風卷起身子,破窗而出。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瞧她那陣陰風!”小玫也從窗口縱了出去。
祝宛熠跟著就想跳,啟蠻拉住她說:“別打了,要是鬧得整個定安城都知道,誰還敢留咱們住!”祝宛熠推不動他,氣得一口咬在他手上,啟蠻這才嚎叫著撒手。
“呸!真鹹!”祝宛熠啐著唾沫,一個跟頭也順著窗子翻了出去。
她們仨打得忘乎所以,啟蠻和蘇欽宇就得收拾著全部行囊。店主人熱心地送來幹糧,滿口稱謝:“活菩薩啊,大善人啊,慢走慢走!”
啟蠻走在頭裏,也沒多想就跳了出去。可當他朝下一看,離地雖不高,卻莫名其妙眼暈起來。心裏慌張,失了平穩,一頭栽向那條臭水溝。
幸好蘇欽宇隨後跟出,看見啟蠻舉動奇怪,忙施展雲體風身想把他拉到平地。可蘇欽宇重傷未愈,承擔不起兩個人的分量,落地時跌得四仰八叉。
兩人都摔得迷糊了,啟蠻還問:“我跳得好好的,你拉我幹嘛?”
蘇欽宇也沒回過神,說:“是啊,怎麼手賤了……嘖,真臭!”他回頭瞧見那臭水溝,想起來了:“不對啊孟大哥,我是看你頭朝下才拉你的,莫非那是你練的新訣法,腦袋著地訣?”
“我想起來了,剛才往下瞧,就覺得眼暈,可是以前不這樣啊。”啟蠻納悶。
蘇欽宇卻似乎明白,說:“還是我猜得準,你鐵定是餓傻了。”
爬起來收拾了散落的東西,已經不見了祝宛熠她們。不過還沒等他倆去找,老遠就聽得見人喊馬嘶,雞鳴狗吠。啟蠻和蘇欽宇穿街過巷一路追去,沿途一片狼藉,前頭的三個女孩,以要搗毀整座定安城的架勢,邊打邊走。
啟蠻天生腳快,蘇欽宇雲體風身也是迅捷,兩人沒多久就迎頭趕上。啟蠻開口要勸,多虧蘇欽宇眼疾手快堵上了他的嘴,免去他再說錯話添亂。接著,蘇欽宇靈機一動,說:“你們快來看啊,孟大哥要死了!”啟蠻嗚嗚著想說自己死不了,可嘴巴被蘇欽宇捂得嚴實。
這招真靈,三個女孩立馬停手。蘇欽宇先是高興,但馬上又怕了起來:要是讓祝宛熠知道這是假話,不得弄死他!
“孟大哥,裝死!”蘇欽宇小聲說。啟蠻哪會這個,假模假樣地呻吟起來,眼看遲早要露餡。
突然,馬蹄聲急,有人高喊:“衙門辦事!閑人避讓!”
這話惹惱了祝宛熠,催動烈焰纏身,喊道:“狗腿子找死!”小玫和冷逸雲此時出奇地齊心協力,冰淩突兀,疾風呼嘯,分站祝宛熠左右。
蘇欽宇慌了,先是扯開小玫,回頭卻見啟蠻真躺在了地上,正哼哼唧唧裝死。蘇欽宇急道:“孟大哥幫忙!”啟蠻聽見,蹦起來說:“裝死太難,這個我行!”左臂環住祝宛熠,右手拎起冷逸雲,避開了那騎馬。
祝宛熠被啟蠻這麼提著,兩腳不著地,亂蹬亂踹,覺得丟人極了,氣道:“放我下來,不然姑奶奶劈了你!”說著就比劃起疾火刀,作勢要劈。啟蠻趕緊鬆了手,可另一邊冷逸雲卻愜意地掛在啟蠻胳膊上蕩來蕩去,還說:“祝姑娘,你要是再發福,就沒人能提得動你了。”
“狐狸精,從我哥身上下來!”小玫掙脫了蘇欽宇的手,氣勢淩人。祝宛熠更是火大,那模樣恨不得要生吃了冷逸雲。
此刻她們仨,威武地高昂著頭,摩拳擦掌,抖擻精神。眼睛裏凶光大作,打在身上似乎都能穿個窟窿。柳眉倒豎,瞪圓杏眼,朱唇歪咧,咬碎銀牙,活脫脫三隻鬥雞。
“這個孟啟蠻是誰啊,告示怎麼都貼到咱定安來了?”不知是誰說了這麼句話,啟蠻五人都愣住了。
“太畜生了,連自己叔父都害。”
“不光是他叔父啊,你看臨洰平白無故慘死了那麼多人。”
“我的老天,還有更嚇人的!混元歸,木訣,怪不得說他是妖人!”
連番的咒罵,像是一柄柄重錘,無情地砸在啟蠻心頭,又扒開腦袋鑽進去,在裏麵攪來攪去,轟鳴不止。本來就滿是陰翳的天,又裂開了縫,露出來沉痛濃重的苦澀。似乎從一開始,就有一隻巨大的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從家中,到臨洰,到佑安,再到這定安。倘若真有神明,啟蠻隻想立刻去詰問,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是不肯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