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好像是清遠回來了!”稍年長的清覺,遙指著淩空而來的身影,對老道說。
老道注目觀看,點頭道:“不錯,是清遠,他那衣裳是怎麼回事?”
啟蠻也望了過去,他耳目靈敏,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隻是,若那人不是禦元而行,光看他那身襤褸破爛的衣服,啟蠻還真以為他是個乞丐。
清遠風馳電掣,呼嘯而來。按理說這禦元而行,本該是瀟灑脫俗,可他一隻手提著褲腰,另一隻手繞到身後捂著屁股,舉止實在不雅,哪還有什麼脫俗可言。更讓老道不悅的是,這清遠眼睛東張西望,就是不往下看,從他們頭頂一掠而過,漸漸飛遠了。
“師尊,師弟他又走過頭了,懇請師尊容弟子把他帶回來。”清元笑道。
老道氣得直吹胡子,眼色示意讓清元去。清元作揖,扭身直上半空,疾追而去。
不大會兒的工夫,清元回來了,手裏揪著清遠的耳朵。清覺代為訓斥說:“清遠師弟,師傅三令五申讓你眼觀六路,怎麼還是走過了頭!”
清遠支吾了半天,最後竟說:“師尊,這個還得怪您。”
“放肆!”清覺、清元齊聲嗬斥,老道卻樂了:“你說來聽聽,為師錯在哪了?”
清遠頗為委屈地說:“你看清元師兄,他就從來沒走過頭。師尊您給我取法名清遠,比清元師兄多了個走之。走之走之,這不明擺著讓我多走嗎?”
啟蠻聽見,頓時心生敬佩,右拳在左掌上一敲,自言自語地說:“原來如此,清遠大師真可謂明辨。”
清覺聽到啟蠻的話,以為這是拿反話來嘲笑清遠,甚至連太清觀的臉也丟了。甚是不悅,又責罵起了清遠。
“清覺,罷了!”老道說。清覺躬身低頭道:“清覺失禮,請師尊降罪。”
老道擺擺手,說:“清遠,吩咐你的事,可都辦好了?”
“辦好了……”清遠小聲地說,還是一手提著褲腰,一手捂著屁股。
“說實話!”老道厲聲喝問。想不到,清遠沉默了半天,竟然“哇”地一聲,嚎啕哭了起來。
清覺、清元跟著羞愧,偷偷瞅著啟蠻,很不想讓他看笑話。老道臉上也掛不住,強壓怒氣,說:“行了行了,有事說事,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娃娃似的。”
“三十多歲?”啟蠻驚愕,瞧清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活脫脫是個不諳臉麵的孩子。
清遠抽噎著,“師尊,不能怪我啊……他們倆,和血天宗的同流合汙,還……還把我褲子給燒了!”
老道深知清遠性子,善惡分明,卻也意氣用事,對於他說的這些話,一個字都不信。可任他這麼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老道便說:“好好好,為師知道了。你擦幹淨,回頭幫你出氣。”
“師尊,說話算數。”清遠這才憋住了哭腔,左右袖子輪著抹眼淚。可這麼一來,他那破褲子掛不住,掉到了腳跟,露出同樣不堪,燒出好些破洞的襯褲。清遠抹完眼淚,一手提起褲子,另一隻手朝清覺攤開,說:“師兄,把你那根繩子借我使使。”
“做夢!縛龍索是寶貝,怎麼能給你當褲腰帶用!”清覺臉都氣漲了,捂著自己的袖子,生怕清遠會搶。
“清覺,你就先給他用著吧。”老道實在看不下去,也不管什麼寶貝不寶貝,少讓清遠丟人現眼才是要事。
清覺雖心不甘情不願,可又不能違背師命,磨磨嘰嘰地掏出一捆明晃晃的黃繩子。清遠一把奪過來,忙不迭地朝腰上係。這下褲子不會往下掉了,可屁股上的破洞還在,清遠又朝清覺攤手,說:“師兄,你袍子也得脫給我。”
“憑什麼啊!”清覺不幹了,哀求地望著老道。可老道掩麵說:“脫給他脫給他,他要啥給啥。”
清覺隻得又把身上罩著的整潔的道袍脫了下來,摔在清遠懷裏。清遠笑嘻嘻地把道袍在腰上圍了一圈,兩條袖子在肚臍下打個結。這下總算讓清遠遮了醜,可清覺那平整的墨色道袍被弄得皺皺巴巴,他自己還落了個衣冠不齊。
“清遠,咱們這就去瞧瞧你說的那倆人,罰你帶著他一起走。”老道指了指啟蠻,對清遠說。
清遠回過頭來,朝啟蠻咧嘴憨笑。啟蠻也覺得得表個態,就又回了他一個憨笑。“待會你可得抓緊我,快著呢!”清遠叮囑說。
“師尊,您請!”清覺、清元施禮,老道也不多言,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輕盈而起。那杏黃道袍迎風鼓動,蒼髯微拂,鸞姿鳳態,飄然若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