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觀中,突然多了這麼一位清字輩的高人,還破天荒地被準許修煉八卦訣。與血天宗相會在即,這也算得上是喜事一件。可是,啟蠻卻不這麼想。玄一給他取了道號,還沒容他謝恩,就第三次把他丟進了這山頂的屋子裏。
“師父!師父!你說話不算數啊!”啟蠻還是不死心地掙紮,但隻不過是白費力氣。
“為師說話向來算數,可隻答應你去血天宗,沒答應放你下來啊!”玄一提著啟蠻,胳膊一甩,像扔塊小石子似的那麼容易,把啟蠻扔進了屋中。
“想修訣,練成本事,靠的可不是空口白話!打現在起,不許你再踏出這房門半步。你的所作所為,為師可都看著呢。”玄一指了指牆上那麵銅鏡,讓啟蠻趁早別想動歪心思,隨後留下一個燭台,轉身離去。
啟蠻坐在地上,欲哭無淚。到頭來,自己還是要被困在這屋子裏。
不過也罷了,反正師父已經答應讓他去血天宗救三爺爺,不妨就這麼靜下心來,好好鑽研馮虛禦風。畢竟,這可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訣法。隻是,當他點上燭台,坐在桌邊翻開訣書的時候,能不能看得懂還要另說,光是牆上那銅鏡,就足以令他如坐針氈。
在牆上掛著的,仿佛不是銅鏡,而是師父的那張嚴肅的臉。啟蠻不安地扭著身子,時不時衝銅鏡憨憨一笑,心裏忐忑著師父會是怎樣的神情。就這麼熬著夜,明明又累又困,卻還是不敢睡覺,怕被責罵偷懶。腦中昏昏沉沉,根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心裏去,像是灌了鉛,沉甸甸抬不動,小雞啄米似的點一下,點一下……
撲通,最後終於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
“咚咚!”
睡夢裏,啟蠻隱約聽見有人敲門,立刻驚醒。剛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睡糊塗了沒看清,可等揉了揉眼睛,才確信無誤:的確還是黑著天!
“這麼晚,誰不睡覺來敲門?”啟蠻想了想,自己在這太清觀沒有熟人,也不可能是師父。漸漸地,啟蠻覺得不寒而栗,望著門外那模糊的人影,惴惴不安。
“咚咚!”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啟蠻試探著問:“誰啊!”
“師叔,是我,虛渺啊!”
啟蠻猛地想起來了,這聲音,的確是給自己送給飯的虛渺。打開門,虛渺看見啟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看四周確保沒有別人,才問:“師叔,弟子可以進去嗎?”
“快進來吧,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啟蠻側開身子,讓虛渺進到屋裏。
虛渺讚歎地說:“師叔,剛才對付那老妖的時候,我就在八卦陣中。您敢和老妖硬碰硬,還占了上風,弟子全都看見了,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借著昏黃的燭光,啟蠻也能看見虛渺眼裏那敬佩之色。但他現在困得頭疼,完全高興不起來,無精打采地說:“虛渺,大半夜的就是為了這個?別喊我師叔了,我也沒什麼大本事……”
啟蠻還沒推辭完,虛渺就已經忍不住搶著說:“師叔,弟子深夜打擾,其實是想求師叔點撥八卦訣,讓弟子也能像您一樣厲害!實不相瞞,給您送了飯回去,弟子也學著您那個樣子狼吞虎咽,可除了噎得難受,什麼長進都沒有……哎,師叔您別推我啊,師叔!師叔!”
啟蠻實在是沒心思點撥,再說了,他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點撥。反正虛渺會禦元而行,啟蠻幹脆卯足了勁,直接把他從山上推了下去,然後把門一關,想往床上躺。
“咚”的一聲,啟蠻不禁發了個抖。
“虛渺!”啟蠻驚呼,跑到門口開門往下看。可這深更半夜,想看清楚十丈以外的東西談何容易。但啟蠻似乎能看見,山下的確躺了個人。
“你不是會飛嗎,怎麼掉下去了!”啟蠻追悔莫及,自己怎可如此莽撞,竟然把虛渺推下去摔死了!
“師叔!”頭頂傳來虛渺的聲音。啟蠻先是嚇了一跳,又樂了起來,抬頭說:“原來你沒事,可真嚇著我了!”
虛渺有些迷惑,說:“弟子當然沒事……剛剛照清元師叔的吩咐,安排眾師兄弟回屋歇下,正好看見師叔您的房門開著,就想上來看看。”
“什麼?你剛才在哪?”啟蠻更是糊塗了,這虛渺剛才明明是來請自己點撥八卦訣,怎麼轉臉就改口了?
虛渺以為啟蠻沒聽清,就又說了一遍:“回師叔的話,弟子剛剛在安排眾師兄弟回屋歇下。”
啟蠻默然許久,幹笑著說:“別開玩笑了,你剛才明明是想跟我學八卦訣,哪是在安排別人回屋?”
虛渺頓時變了臉色,惶恐地說:“師叔您開恩,別拿弟子開玩笑啊!八卦訣乃本門秘訣,弟子駑鈍,萬萬不敢有非分之想!”
啟蠻想不通了,又沒有旁人在,虛渺沒必要騙自己。可如果剛才來的人不是他,又會是誰?
“不對,你騙不了我!我推了你一把,有東西掉下去了,我親耳聽見的!”啟蠻有些語無倫次,因為他心裏,莫名其妙怕了起來。
虛渺笑道:“師叔,弟子的確不懂您在說什麼。是您有東西掉下去了?掉在哪邊,弟子這就去幫您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