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得巧,洗個臉的功夫,第二場雨又如期而至。

山裏時間方才至早春,可多半因為臨近湖邊,氣候極其溼潤,山雨毫不留情,一如夏季雷雨般來勢洶洶,聲勢浩蕩。

先前在湖邊捕魚的大部隊早在第一場雨時就被迫退守回了山洞。一行十人,個個都叫山雨淋了個透。

寒氣上身,縱使是一群鐵打的大老爺們也禁不住。白天裏飛揚跋扈的一群人,這會兒也得乖乖圍著洞口的篝火坐好,一邊暖身子,一邊烤著冒雨從湖裏抓來的肥魚。

雨下得急,魚也捕得不多。總共六條,老爺們兒都沒吃,先給姑娘們填肚子。

顧小魚剛跟江喻白趕到山洞,人還沒坐下,手上立馬就給塞上兩條魚。

江三柏可護她這個嫂子:“嫂子你快吃,我抓的!”

顧小魚一怔,啞然失笑:“謝謝三柏。”

山裏條件有限,食物處理得都不太幹淨。即便是烤魚,咬一口下去,濃重的魚腥味兒脩地竄入口腔,也能熏得人七葷八素。

兩條烤魚下肚,她嘴裏臭氣熏天。顧小魚正蹙眉,江喻白的水壺已經遞到了她麵前。

水是剛在月牙湖打的,湖水雖涼,卻滿口回甜。

顧小魚漱完口又多抿了幾口,嘴裏甜甜的味道莫名就叫她回想起月牙湖畔那個又冷又熱的吻,心裏頓時一緊,不禁暗自埋頭,偷偷抿唇。

山雨冰冷徹骨,濕衣上身,人即便坐在火堆前也冷得直打哆嗦。取暖避寒便叫人心神不寧,一時間誰也沒心思嘮嗑。山洞裏安靜至極。除了帶水的木柴在火堆裏劈啪作響的聲音,空無一物。

人群安靜至極。暴戾的雨聲裏卻不時傳來一人抿唇輕哼的聲音。

她聲音甜甜糯糯,辨識度極高。

都是當兵出身,哥兒幾個耳朵比什麼都尖。

聽她連笑了三次,對麵終於忍不住了:“嫂子你笑啥呢,你回來一直都在笑!”

“我笑了?”

“你笑了啊!”

顧小魚抿唇,舍不得把夫妻間的私密事公之於眾,隻好美滋滋地別過頭,給他看頭上的三朵小花,語氣幾乎甜出了蜜來:“好不好看?你哥送給我的!”

她一口滿足,眉眼間都是笑。可一夥人看來看去,不也就幾朵花而已?

“啊,就這呀,我說嫂子,就這你也能笑成這樣?”對麵人不屑一顧,一胳膊摟住身邊姑娘,豪情萬丈,“媳婦兒,改明兒路上見到,我也扯一把送你,你也插頭上樂樂?”

姑娘隻笑不答,根本沒把這話當回事兒。

三朵小黃花在春寒料峭的深山老林裏誠然嬌豔,但要真跟城裏以嬌豔著稱的鮮花相比,卻壓根不值一提。

他們雖是進山體驗生活,但說到底,他們畢竟是現代人,手上把玩的都是比這不知道高端多少的東西,哪裏看得上這低端的路邊貨?

說到底幾朵花而已,天底下也就隻有情人眼裏出西施的人才肯捧著當寶貝了!

所以他這話又哪裏是在哄他媳婦兒開心?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特意打趣她顧小魚情人眼裏出西施呢!

對麵話音未畢,一屋哄笑此起彼伏。

顧小魚也跟著他們笑,一句也不解釋。

東西是好是壞本就是他兩之間的事情,跟別人無關。何況江喻白送出手的東西被人貶低成“路邊貨”,他本人都不在意,顧小魚有什麼好在意的,隻管紅臉,別的不再多說。

倒是小堂弟江三柏識貨,仔細一打量,笑著插了句嘴:“得了銘子,別說大話,你看清楚我嫂子頭上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