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水給她潤喉。「沈大夫不是個多話的人。」
「他知道……我是女兒身?」她聲音略微顫唞地問。一定的,畢竟是大夫醫治了她。他一定早就發現她是……
他很明白出她在憂心什麼。「他隻知道妳是我妻子。」
她猛抬起頭來,差一點被水嗆到。
他失笑,接過她手中的碗。「當我妻子真有這麼不容易嗎?瀟君。」她倔強的表情使他萬分無奈。
她訝異地沉吟了片刻。「我現在……不是秦瀟君。」不再是了。
他搖搖頭,更正地道:「不,妳現在是,離開這裏以後才不是。我想在這十天之內,還不至於有人發現妳不在尚書府中的事情,所以這幾天妳就先安心在這裏靜養吧。」
他使她說不出話來,隻好說:「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衛齊嵐搖頭笑了笑。「不要緊,妳在夢中已經說了不少,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所以妳不用說也沒關係。」
她因此嚇了一跳。「我、我說了些什麼呀?」
他專注地看著她,斟酌地回答:「妳說了很多妳的抱負。」
「就這樣?」她懷疑。
為了解除她的憂慮,他繼續說:「妳還說了很多妳的計畫。」
「還有嗎?」
「還有,妳想沐浴嗎?」
啊?「什麼?」
「我在外頭的爐灶上燒了一鍋熱水,如果妳想梳洗一下,我就去把水提進來。」
他說得那麼自在平常,使她無法說不。特別是在他提議到沐浴這件事之後,她就注意到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梳洗過了,她的身體和頭發都有些黏膩感……這讓她渴望起一桶幹淨的熱水。
「好,我想梳洗。」她說。
他兀自微笑,轉身去外頭提水,仿佛為她準備一桶洗澡水,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似的。這使她突然有些不懂他了。在她昏睡的這幾天當中,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她蹙著眉回想著這幾天來那混亂的記憶。
沒多久,水來了,被倒在一個淺淺的大木盆裏。
但是他沒有離開,反而還逗留在屋裏,像是打算協助她入浴。那使她心慌意亂。「你不走?」她暗示地問。
「我怕妳摔跤。」他說。
以她現在虛弱的程度,確實有可能。「那麼等我真的摔跤了,你再來幫我。」
「我可以轉過頭去。」他說。還是不離開。
「你可以站到門外去等。」她毫不退讓地說。即使曾為夫妻,但他們不過是有名無實的那一種。在分別那麼多年以後,她不認為自己能逾越了那道分際。
「外頭在下雪。」他說。
她從窗縫瞥了一眼屋外的雪景。心軟了。「好吧,你轉過身去。洗好了我會叫你。」
他點點頭,轉過身去。他屹立的站姿使小屋的屋頂看來更為低矮。
事實上,會堅持留在屋內,並非因為怕冷,而是擔心她。然而他也不是沒有注意到,他們隻曾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這使得他們之間的所有接觸,在她恢複清醒後,變得有一點令人難為情,仿佛是兩個陌生的人同處一室。盡管如此,他就是無法禮貌地走開。總覺得一旦真的走開了,那種生分,會使他與她從此形同陌路。
她站在浴盆邊,沒有立刻寬衣入浴。在確定他不會轉身後,她才緩緩地脫下`身上唯一裹身的一件單衣。不敢去想是誰為她更衣的。
他出聲時,她正好踏進澡盆中。澡盆很淺,根本遮不住什麼東西。她嚇了一跳。
但他沒有回過頭,隻是說:「別讓傷口碰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