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1 / 3)

說著毫不留戀地轉身,將滿地殘破而虛弱的夜色擲還給袁驍。

他心中並未因這個求來的,毫無誠意的歉意而得到絲毫滿足,隻是確認的一件事——那就是方馥馨已然不是當初與自己那個同車出遊,語笑晏晏的貴姬。

眼前這位美婦眼波流轉,卻更多為自己打算籌劃。袁驍在越來越盛的天光裏,突然想到一樁讓脊梁生寒的事來——假如昨晚這一切並不是今上的授意,而是方馥馨獨自籌劃的結果,那這女人所求的必然不局限於如今的富貴榮華,而是更多。因為那個晦暗的,無法宣之於口的野心,皇帝也好親王也罷,都不過是被那雙玉手緊握而溫熱的棋子,一旦落下或者廢棄,則是瞬間冰涼。

思至此,袁驍不敢再想,霍然而起,喚來伏火替自己更衣梳洗。

這房間內,屏風後依舊是狼藉混亂,袁驍閉起眼深呼吸,不想再麵對一分一秒。

當身子完全浸泡在溫度適宜的熱水中,一勾手就能取到各色澡豆香脂,這位小王爺另一重思緒又被撩起,便問道:“如夢人呢?”

伏火心中一驚,順帶著便是眼皮一跳,整個人恨不得縮成一團,能逃了這問題苦差去,可左右避不過,隻得小心翼翼答道:“今兒個還未曾見霞路出來走動,娘子住的屋那兒也是靜悄悄的,想來還不曾起身吧。”

“糊塗東西,怎麼當差的?不見娘子自然就要去問問身邊伺候的人!”袁驍一股子發不出的邪火,倒有兩三分讓伏火受了,“還不速速替我更衣,上如夢哪兒看看?”

伏火臉上賠笑,心中卻是苦著一張臉,腹誹道:“殿下啊殿下,您可真是一根蠟燭兩頭燒,記掛貴妃娘娘,這如夢娘子也不落下。莫不如去後院拿斧子磨快了,這人兒啊心兒啊都爽爽利利地一劈為二,各操心各的,也免得我們做下人的揣摩來去,還擔驚受怕。”

手上功夫卻是不敢怠慢,替袁驍整治一身幹淨清爽的服飾,又梳妥發髻,係上烏帽子,引導著往如夢所在的東邊院子裏去。

臨走也不忘拉上幾個女侍,吩咐她們收拾王爺慣用的東西,稍晚時候便送來,而這主院,則門窗緊閉,好好落鎖照顧。

“殿下晚上不住這兒了嗎?”年紀小,資曆淺的女侍不免犯迷糊,多問一句。

這位近身伺候的內侍自然而然地作出高深莫測的表情,道:“這是自然,殿下去了娘子那兒,哪是一時半刻就能回來的?”

言下之意,便是專房之寵了。

往昔袁驍也曾攜帶秘密情人歡聚此地,雖說隻有獨一人,但偶爾也會寵愛女房女侍,濫情而放浪形骸。如今這般專情的樣子,卻叫旁人覺得難以置信而彌久。

待走近了,見房門不開,伏火心中奇怪,怕如夢失禮於殿下麵前,更會拖累霞路,忙著上前通傳。

卻見霞路穿著昨晚那身緗色衣裙,頭發也是草草梳成,雙眼更是熬得通紅地步出,忙關切問道:“霞路妹妹這是怎麼了?”

“五哥哥可來得正好,煩請替娘子請一位大夫來瞧瞧吧,這高燒了整宿,清心敗火的丹藥散劑也服用不少,可這人還是昏昏沉沉地不見好呢!”

伏火大驚失色,道:“這事可是非同小可,我得告訴殿下去!”又拉著霞路的手連聲催促道:“你也同我一道來。”

她原本久違如夢抱屈,心中頗有些意難平,此刻也就將素日裏的不言不語扔在一邊,在袁驍前將昨日之事明明白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末了叩首道:“婢子所說斷無半句增刪,還望殿下垂憐娘子些。”

再度俯下`身子,卻覺得側邊起了一陣風般。抬起頭來看,伏火急匆匆的影子越飄越遠。她也連忙起身,去外屋請使喚的醫女同幫的上手的女侍來,心中卻已是一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