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輸贏,什麼又是對錯?”方馥馨記得年幼的自己,這樣問道。
“啊,等你成為人上人之後,你便是贏家,與你對立的就是輸就是錯。”記憶之中,母親的珍珠戒指冰冷觸♪感依舊留存臉頰上,但光陰卻如橋下逝水。能夠看見聽見,但卻無法挽回。她已經走到了這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方馥馨的手無意識地撫摸了小腹,於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對於袁驍的感情,再多的相思愛慕,都隻能轉化為仇恨。
“這是你的錯,如果今時今日你的地位不是端王爺的話,我依舊會愛你。”方馥馨動情地說道,這是她能許諾如今的袁驍,身為敗者的他,最昂貴的東西。
至於真心那種東西,也許在這段錯付感情開始的時候,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吧。
袁驍輕輕地搖了搖頭,就如同他無法把套在如夢手上的鐲子再次給予方馥馨。
“貴妃,不用在欺騙自己了。”袁驍矜持地再度往後退去,一如心情高貴的世家子弟,“你我之前便如這神泉苑湖水,都無法兩次踏入相同水澤之中。”
“很好,這樣的答案很好。”方馥馨緩緩地點頭,眼前一片模糊,卻無法承認那是因為愧怍,或者懊惱而流下的淚水。
“別忘了你如今寵愛的如夢,那位同昌郡主還在我手上。”依然覺得有所缺憾,方馥馨不甘示弱的威脅道,“王爺,其實這麼多年來你都沒有太多的改變過什麼。要知道你不想別人傷害你的話,就不該昭示天下何為所愛。”
“但若我不這麼做,又怎能確定誰為自己所愛?”
匿於橋下的霞路,悄悄地挨過身子,拉了拉如夢的袖子。
“娘子……”依據口型當是這麼說的。她是由衷地為如夢感到高興。
如夢卻無法將眉眼彎成新月的優美形狀來加以回應。她隻覺得自己在聽一件毛骨悚然,而又徹骨悲哀的事。
“很奇怪是不是,”橋上飄下的,是細細碎碎方馥馨的零落語句,宛如錯過時節,卻最終無法避免凋零的高嶺之花,“為什麼男人,會愛上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女人呢?”
“因為世間每個女子都是不一樣的。一顰一笑,呼吸與脈搏的聲音……我總是不自覺被吸引。而貴妃,”袁驍頓了頓,終於說道,“萬望不以智害德,你我言盡於此。”
“原來如今的我在你眼中,不過是一隻被聖上囚禁的怪物罷了。”方馥馨的苦笑一閃而過,“也罷,隻是端王爺,我不得不鄭重地告誡你,不要以為那鐲子套在如夢手上,我便會對她留情。”
袁驍施施然行禮,那是臣子對上的禮節,完美無缺,卻再也不發一言,隻是轉身離去。令方馥馨不得輕舉妄動的意思十分明了。
隻是他未曾看見這尊貴的女子暗暗深處的雙手,聽見其回蕩在內心中的歎息。
“袁驍啊袁驍,當你的嘴唇開始為她微笑,你的眼睛也就會為她流淚吧。到那時候,你是否會後悔今日與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充滿名為惡意的毒液的花朵,悄然展開在方馥馨的嘴角。她希望體內正在醞釀的衝動能夠盡快地化為現實——沒有什麼比玩弄,審判如夢的未來顯得更迷人,更有意思了。
如夢與霞路俱凝神屏氣,不敢擅動。隻到確定橋上人散,再無動靜,那一葉小舟才遲緩地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