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穀竟會插手此事。
夢無痕自始至終都安靜地靠在馬車的一側,靜靜地看著事情的發展,不發一言。但當聽到段易影這個名字時,他的眸中卻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羅刹的眉蹙得更緊,而今她最擔心的是她的幼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們會放過他嗎?他還隻是個孩子,又帶著病,哪裏禁得起折騰。
無論如何,她必須立刻趕回去總壇。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抱著一線希望問道,“小少爺呢?是否已經陷在他們?還是……。”
“屬下……屬下慚愧,無能救出小少爺。當時情勢混亂,屬下僥幸,才得以脫困,沒有保護好小少爺,屬下罪該萬死。”龍霄悔恨地自責道,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虛弱地不住喘氣。
“我明白你已經盡力了。隻是你的脫困,隻怕不是僥幸,而是段易影刻意放你。”羅刹低眉順目,突發驚人之語。
“小姐,段易影他竟有那麼好心,肯放龍霄?”何問天脫口問道,卻隨即想到什麼,臉色旋即一變,“難道是……?”
“不錯,他們勞師動眾地圍攻我絕命門,卻沒有找到我這門主,哪裏能夠甘心,自然希望有人為他們帶路,找出我這漏網之魚。諸位大俠,你們說是也不是啊?”羅刹忽然一挑車簾,清清脆脆地道。
“哈哈,門主果然聰明人。”
隨著一聲清嘯,四名或僧或俗出現在官道之上。見了羅刹,四人俱是一驚,著實沒有料到心目中原該是凶神惡刹的絕命門之主竟是這樣一位嬌滴滴的美人。
一名白眉老僧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望著羅刹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想必就是絕命門門主羅刹了。老衲少林達摩院住持寧心。”
“是啊,奴家就是羅刹,大和尚你沒有認錯人。倒是你們幾位,奴家可是久仰大名了。武當雲清道士,華山張士之,衡山莫名老尼,還有您這位寧心大和尚。”
羅刹從車轅上跳下來,將來人的名字一個個報了出來,到最後,居然“咯咯”笑了起來,分毫也沒有將這些武林高手放在眼中。
何問天卻滿是擔憂。這四人中隨便哪一個都是武林中響當當的角色,自己能勉強牽製住其中一人已屬不易,龍霄此時更無動手之力,小姐以一敵三,隻怕連三成勝算也沒有。
見到這四人出現在麵前,龍霄狂噴出一口鮮血。
沒有想到竟因他的疏忽,令門主陷入這樣一種險地,悔恨之下,他竟一聲不吭,硬是以重傷之軀運起全力向華山派掌門張士之攻去。
“龍霄,給我回來。”羅刹驚急交加地怒聲叱道,卻已是不及。
隻見張士之唇邊浮現一抹不屑而猙獰的笑容,已運足十成十的功力將龍霄攻來的一掌接實。
可憐龍霄即便是在平日也絕無可能接下這樣勢如雷霆的掌力,何況如今這重傷之軀。沉重的雙掌相擊之聲過後,他的身軀便如斷了線的紙鳶般倒飛出去。
何問天既驚且痛地掠至他身旁,卻也不及救援,隻險險接住他被掌力震飛的身形。
血源源不斷地自他的口鼻溢出,雙眸緊閉,麵若金紙。何問天顫唞著將手指湊近他的鼻下,已然鼻息全無。
“啊……”何問天悲憤地狂嘯,為什麼,龍霄還那麼年輕,還那麼生機勃勃,卻為何有那麼匆匆地離開人世?
他目眥欲裂地怒視張士之,切齒道,“好,你們好,對一個傷重之人竟然下此重手,你們名門正派的手段果然是好。”
羅刹卻沒有激動,她隻是淡淡地,輕輕地,緩緩地輕啟朱唇,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我要你們償命。”
她的聲音既輕且柔,既不凶厲,也不邪佞,但四人卻莫名地感到那分濃重的恨意,這份恨意那麼冷,那麼真地直直射入他們心底,竟令他們不期然地感到森森的寒意。
“絕命門人人滿手血腥,死了也不冤枉。我等乃是為江湖除去大害。”張士之幹咳一聲,陰陰拋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話語。
冷冷地,冷冷地,羅刹望了他一眼,並沒有反駁,隻是衣袖一動間,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刀,短刀,微彎的短刀。
她垂下眼眸,纖指撫過刀脊,這是一柄既輕且薄的刀,刀身渾然散發出森冷的寒氣,在羅刹的輕撫中發出“錚”一聲輕吟。
聽得這聲輕吟,望著這柄短刀,注視著握刀的纖手,縱是定力高深的寧心大師,也禁不住一陣心寒,張士之更是瞳孔收縮,掌心滲汗。
這幾年來,死於這柄刀下,這雙手上的武林高手,諸派掌門不知凡幾,這是一柄飲血奪命的刀,這是一雙搜魂攝魄的手。
就在他們微微一楞之下,羅刹冷笑一聲,已然發動攻勢。隨著她翩若驚鴻的身形,彎刀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倏地直刺張士之喉頭。
張士之振腕,長劍出鞘,已與彎刀接實,同一時間,寧心大師,雲清道長和莫名師太同時向羅刹出手。這一瞬間,羅刹的短刀與張士之的長劍膠著著,周身十二處大穴卻被另三名高手籠罩。
那邊“神手無影”何問天已悍不畏死地衝了過來,手中的馬鞭灌注內力,轉眼間已成一柄足以殺人奪命的利器。他揮鞭直刺雲清道長,雙腿同時踢向莫名師太。以他的武功,同時向兩名高手動手,無疑是自掘墳墓的行徑,但眼見龍霄身死,主子身險重圍的情況下,他已全然不顧自身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