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曾經答應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盯著她琉璃般美麗的眸子,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不可以失約,絕對不可以。”
“我……”慕容華衣怔住了,心頭一陣亂過一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有——”夢無痕微微一笑,輕道,“你自己的弟弟,自己去照顧。別妄想托付給別人。我對照顧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夢無痕!”一把甩開他的手,慕容華衣咬牙切齒地叫。
溢出一陣朗笑,卻在對上她惡狠狠的目光時,摟過她柔軟的身子,低柔地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才能好好地照顧昕兒,好好地——陪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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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的紙箋,在纖白的素手間化為灰飛,紙箋散在風裏,不留一絲痕跡。
紙箋上的密令,卻已牢牢地印在慕容華衣眼底心頭。
“一月之內,震遠將軍莫雲飛,死。”
短短十二個字,是朱砂寫就,由燕王府特別訓練的信鴿送來。這是朱棣又一個密令。
莫雲飛,建文帝朱允炆手下最驍勇善戰的一員猛將,當年追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而今雖然年過六旬,但其人在朝中的聲望,行軍布陣的韜略,卻依然是朱棣登基稱帝的一大阻礙。
朱棣正式與朝廷翻臉後,連連攻克諸多郡縣,揮師直指南京。朱允炆大驚之下,派莫雲飛披掛出征,鎮壓叛亂。自莫雲飛領兵以來,戰勢膠著不下,令朱棣大動肝火。
慕容華衣明白,莫雲飛一定要死,他一日不死,朱棣稱帝的野心就一日不能實現。而雙方的戰爭多持續一天,付出的就是死亡與鮮血,哀慟與淚水的代價。所以,他不得不死,所以,她必須去殺了他。
慕容華衣輕輕歎息,她注定是逃不開這是非圈子。絕命門本是她義父借由朱棣的勢力所創立,是為他鏟除異己的工具,這些年她接任門主,絕命門在江湖中聲名日盛,卻依然要為朱棣賣命,這是她無力掙脫的命運,除非……除非有一天,絕命門不再存在了,否則,她永遠無法解脫。
苦澀地一笑,她無限眷戀地望向那月白色的小樓,那裏有她今生最割舍不下的情感。心,痛得厲害。她明白,這一去,也許今生就再也見不到那清雅的容顏,那溫暖的笑容。
莫雲飛不是尋常人,且不說他眾多武藝高強的護衛,就是他自己,也曾拜在唐門一代奇才柳頃硯門下,一身刀法毒術不容小覷。對付這樣一個人,她著實一點自信都沒有。
再望一眼清雅的小樓,小樓的燈還亮著。慕容華衣徘徊著,猶豫地問著自己,要不要再見他一麵,要不要再於他說上幾句話,要不要再多看他一眼?終於,她還是忍不住進了小樓,走上那雕花木梯。
她看見了那道純白的門簾,門簾中散發著昏黃的光暈,溫暖而柔和。但就在她踏上最後一級樓梯的一瞬,燈驀然滅了,溫暖柔和的光暈不再,獨留一片黑暗。
慕容華衣怔怔地立於黑暗之中,良久良久。他該是睡了吧,她苦笑一聲,終是默默地下了樓。
罷了,相見不如不見。
東風起,桃花舞,落紅無數,散落在慕容華衣的發上,眉梢,衣褶。
紅色的,是花,是雨,還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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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鮮血,慘號,清晰地回蕩在慕容華衣的眼底耳畔。她強撐著重傷的身體,伏臥在馬上,任血浸濕馬鞍,染紅鬃毛。
那噩夢一般的搏殺依然曆曆。
莫雲飛死了,死在她大魔刃第七式“日月瀠洄”之上,與她同去的絕命門七大殺手也死了,死在莫雲飛以及他手下的十大護衛手中。而她自己,身中十七刀,所幸都被她避開了要害,但大量的失血,卻令她頭暈目眩。
最要命的,是莫雲飛臨死前的反撲,就在她的彎刀沒入莫雲飛胸膛的一瞬間,他也以唐門至毒“藍影”為自己收回了些本錢。
疲憊的靠在馬背,慕容華衣的眼皮越來越沉,昏然欲睡。但她緊咬牙根,硬是強撐著不讓自己睡去。她明白,這一睡,隻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馬在疾奔,顛簸間令她的身子陣陣抽搐,痛是唯一的感覺,而回去,回到他身邊,卻是唯一的堅持。
近了,絕命門的總壇,美麗嬌豔的桃林,以及那清雅的月白色的小樓。自迷蒙氤氳的眼中望去,她心心念念要回的地方,已經近了。
遽然,胯下的駿馬似是被什麼絆了一下,馬匹受驚之下,一聲長嘶,前蹄下上踢起,竟將慕容華衣生生摔下馬來。乏力的身軀在半空無助地劃開一個弧度,重重地摔落在地。
渾身上下是散架也似的痛,就如同被寸寸撕裂一般,慕容華衣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都泛了青,但她旋即努力地撐起身子,一步一步,蹣跚著向前行去。
一定要再見他一麵,
一定要再見他一麵,
一定要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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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七日,夢無痕再沒見過慕容華衣。她如同忽然間消失於絕命門中一般。他的心緒漸漸有些不寧起來。一年來,他們幾乎每日都會見上一麵,淡淡閑聊幾句,或是淡淡閑聊幾句,或是靜靜小坐片刻,何曾一連七日都未曾見上一麵?他微微皺眉,啟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