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甜妞捧著自己的爛包袱,哭哭啼啼去尋了陳神醫。
陳神醫是鄉間來的大夫,沒什麼積蓄,有點錢也花在了美食上,所以便與一眾學徒和年輕大夫,擠在朝廷特意撥出來的大宅子裏。大宅裏人多,又多是男人,如何能讓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久居。
“她們說得沒錯,是你眼皮子淺了些。”陳神醫歎道,“本該是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卻被你生生往外推了。不回鄉下,想在城裏紮根,那你得先找活計。還想唱曲兒,是與不是?”
甜妞抱著破包袱點頭,哽咽道:“她們說我嗓子好,人也精神,又在聲魁賽上露了臉,會有歌舞坊要我。上京城的歌舞坊我也不熟,你能不能帶著我,去問問那些歌舞坊的人。”
“可以是可以。”陳神醫歎著氣道,“不過一入歌舞坊,就是入了賤籍。將來沒人贖身,你嫁人都成問題。”
“我隻想要銀子傍身,嫁人做什麼,我都嫁過好幾回了,就是沒成而已。”甜妞抹去眼淚,道,“沒了倪卿卿,我一樣可以賺銀子。賺好多好多銀子,比倪卿卿還多的銀子,讓她們全都瞧不起我!”
“難哦。”陳神醫捋著胡子,歎一口氣,“還有,別忘了是誰把你帶進的上京城裏。”
甜妞順利進了上京赫赫有名的鳴玉坊,與鉛華閣平分秋色,不過一個重曲兒,一個重舞。
“甜妞,你自己選的路,以後再苦,也怨不著別人啦。”陳神醫臨走時叮囑,若是自家有女兒,是寧願她挨一輩子窮,也不願她出來拋頭露臉,討好其他男人的。
“我知道。”甜妞一臉的無畏,心想還有什麼苦,她沒吃過。隻用張張嘴,就能賺銀子的活計,她盼都盼不來呢。
陳神醫連連歎了氣,轉身去了皇家醫館,甜妞則被鳴玉坊的管事,帶下去立了規矩。
醫館裏,倪卿卿已經到了。早晨人不多,柴油鹽三個,正在醫館內,唾沫橫飛地講述昨晚聲魁賽的盛況。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如私語......“柴油鹽三個興奮得又唱又比劃,又一邊解說道,”手裏無琵琶,但舞姿裏處處都有琵琶,跳舞那清官,真是把這舞絕了。要是我們銀子夠,就贖她回來,做老婆啦。“
倪卿卿被柴油鹽三個,還沒能上得樓去。
“卿卿小師叔,聽說那首曲子,也是你前朝手稿上的。”柴油鹽三個興奮抱怨道,“這麼好的舞曲,你怎麼不早些拿出來啊。之前天天《麗人行》,都快看膩了!”
倪卿卿是不願再提到這《琵琶行》的,隻敷衍道:“你們喜歡就好,再好的舞曲,聽多了,看多了也會膩。你們平常也少花些銀子進舞坊,多攢些錢買宅子才是。總不能將來成了親,還跟小米擠一個宅子吧。等過完年,你們就從小米的宅子搬出去。”
“別呀,卿卿小師叔。“柴油鹽三個,滿臉的諂媚之色,跟著倪卿卿上了二樓,討好賣乖地道,“這半條街的宅子都是你的了,反正這條街也蕭條,宅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你大發善心,賞我們三個,一人一個宅子可好?我們不貪心,隻要三個小宅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