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
嬋娟將初十讓進屋裏來，倒了一杯清茶遞給他，等初十喘了幾口氣，才問，“怎了回事？”
初十猛灌了兩口水，“師父，真是一言難盡呐——”
同嬋娟講起經過，嬋娟眉頭越皺越緊，輕輕問道，“唐果，沒瘋？”
初十歎了口氣，“希望如此，不然火鼠冰蠶的線索就又斷了……”
“唔。”嬋娟應了一聲，頗有些心不在焉。
“師父？師父！唐果在哪？我想見見他。”
“——好啊，你跟我來。”
初十隨著嬋娟走進內室，原本初十的床上正蜷縮著一個人，身穿藍袍，麵朝向內，看不清麵容，嬋娟上前喚她，“唐果，唐果——”
唐果“唔”了一聲，扭了扭身子又不動了，對上嬋娟無奈的眸子，初十一笑，“果兒，你不是最喜歡吃糖糕嗎？我今日可是帶來了你爹親手做的糖糕。”
“……爹？”唐果猛地坐起來，又傻笑了兩聲，初十目光緊緊盯著他，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於是就勢坐到床上，輕輕開口，“果兒，你想不想你爹？——我帶你去見他好不好？現在就去……”
“好！”唐果拍掌而笑。
初十冷笑一聲，一掌就向唐果天靈蓋中拍去，“我這就讓你去下去陪他！”
唐果驚叫一聲，卻不是為了自己，“你把他怎麼了？”眸中盡是遮掩不住的驚懼惶恐。
初十撤回手，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我——”
“為什麼？”初十偏頭看唐果，發絲遮住他半張臉，“是什麼原因讓你一裝就是將近十年？”
唐果不語。
“這麼多年來，該放下的，你都放下罷！”初十垂了眸子，像是說給唐果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也許……”唐果聲音中再無一絲傻氣，聲音輕柔，目光卻倉皇，“可每當我看見他，總會想起那一場毀天滅地似的大火，想起……”
“我怕！”唐果終於吼出來，紅了眼睛，“想逃，我——”
初十眨了眨眼睛。想忽略心中莫名的酸澀，“唐果，血濃於水，唐大人是你的父親，況且當日若不是為了年幼的你，他又怎麼會活在世上？你——跟我回去吧。”
唐果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意，“我已經沒得選擇了，不是麼？”
初十抿唇，胸中悶痛，遞給他一個香囊。
唐果接過來霎時眼淚又漫上眼眶，他咬著唇壓抑住自己的嗚咽。
當歸……當歸……
“我們……何時動身？”
“——明日一早。”
初十隨著嬋娟推門而出時，天色微黑，梅花在這個季節已經落盡了，兩人倚在梅枝旁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唐果沒瘋。”
“我知道。”
“他……答應了，要回去。”
“我知道。”
“師父，父子的情義，能斬斷麼？”
嬋娟不說話。
“師父——”初十盯著暗沉的天空，閉上眼，“我累了，好累好累……”
“我知道。”
“我——”初十抿了唇，終於將壓在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為什麼一定要那火鼠冰蠶？”
“——阿十。”
初十睜開眼，疑惑道，“非辦不可嗎？”
嬋娟神色複雜，點了點頭，看了他半晌，才道，“阿十，你若是太為難，那——”
“不！”初十打斷嬋娟的話，“我辦，我一定會辦到！”
嬋娟笑起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師父啊，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墨色漸濃，初十抬手撫上脖頸，那道細小的傷痕被衣領遮住，連嬋娟都不曾發覺——
的確，初十害怕離別，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很早便將唐果拽起來，套上一件寬大的玄色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又拽著唐果出了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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