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熱籠絡道:“少華世侄,近日可好?”

沈少華看著簡正德未戴手套的手,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抽離,端起標準的禮儀笑容回答:“謝簡伯伯關心,還不錯。”

簡正德請他坐下,將桌上的茶送到他麵前:“剛沏好的普洱,溫的。”

沈少華笑了笑,既然是剛沏好的,怎麼會是溫的。他將青花瓷茶杯握在手中,卻沒動品一口的念頭,略做寒暄道:“簡伯伯有心,連少華的愛好都一清二楚。”

“哪裏,這是應該的,我們早晚都是一家人,你還喜歡吃什麼喝什麼,盡管跟伯伯說,伯伯讓伯母給你準備去。”說完,他指了指在一旁候侍的簡母說:“柳慈,去拿紙筆來,好好記下來,叫小希記住,將來好伺候她的丈夫。”

簡母唉了一聲,笑著分付傭人去取。

少華卻在此刻打斷熱情過頭的兩人,單刀直入道:“不必了簡伯伯,少華今天的時間不多,主要還是來見見小希的,四點還有一個重要的軍事會議。”

簡正德的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又立刻退去,端出有容乃大的口氣說:“少華身居要職,當以工作為重,小希現在在樓上換衣服,你要等不及就去找她也無妨。”

簡母聽了有些抗拒,皺著眉推了推簡正德,他卻甩開她的手,厲聲說:“顧忌什麼,他們早晚都是夫妻,你的思想怎麼比我還落後!”

少華沒心思看夫妻拌嘴的一幕,指示在一旁百無聊賴顧喬梁陪兩位老人寒暄,他則一徑朝樓上走去。

***

簡希躲進房間後一頭紮進被子裏低低地抽泣,二十二年來所受的所有委屈幾乎被她狠狠地塗上被套,手敲著內測的牆壁,震耳欲聾的咚咚咚似乎能發泄心中的憤恨,口裏振振有辭:“簡正德你個混蛋!大混蛋!——”

似乎這樣罵也不夠能泄憤,繼而爬起來對著梳妝鏡裏哭成花貓的紅鼻子罵:“簡希你真沒用,那個沈少華擺明是個紈絝子弟,靠著沈家權勢坐上的什麼師長,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渣!你怎麼能嫁給這種人渣!”

“怎麼不能嫁給這種‘人渣’?”門口傳來了一聲摻笑的質問。

簡希心頭一驚,猛地望向那個將來支配並主宰她命運的男子,一陣可怖急遽躥到頭頂,練就多年的沉著冷靜在此時驚不擇路地落荒而逃,心中隻有逃避兩字突然閃過腦中,她指著倚在門口微笑的男子怒道:“你出去!”

沈少華倚在門框上巋然不動,他原本便是抱著看一看就走的心理來見簡希,不過是完成沈父的囑托:心裏再不情願,也要顧全沈家的禮儀,見一見簡伯伯,再看一眼你將來的妻子,如果真的不如稱心意,爸爸會想辦法給你退婚。

沈少華在十四歲的時候見過一眼簡希,那時候她隻有八歲,乖覺地縮在簡正德背後,十分羞於見人。少年時期的他見過各色舞廳的濃妝豔抹,對簡希這樣的乖乖牌綿兔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曾多加留意。

沈父當年則是和簡正德有過一次軍事合作,又兼攀談甚歡,便一時意氣訂下了這門相差六歲的婚約。

沈少華也曾抗拒過父母之言媒妁之約的婚姻,卻遭沈父的一頓狠批:“你猴急個什麼!簡家女兒配不上你,外麵的花花草草鶯鶯燕燕就配得上你?何況人家女孩指不定根本不想嫁給你,隻不過是個口頭上的約定,簡家覺得不作數也有可能,你鬧什麼脾氣!”

他被沈父的一句話駁回之後,就收拾了行囊,搬到上海的偏宅獨居,直到去年接到兩老的速歸軍令,才知道簡正德對當年的婚約念念不忘,巴巴地要將女兒嫁進沈家。

少華在踏進這間房前還斟酌用什麼理由退婚,便聽見裏麵的女子狠命地砸著牆壁,纖弱的拳頭都沾上了疼痛的紅色也不肯收回,嘴裏不停罵著自己的父親,罵完自己的父親不夠,順便罵他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