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西,先前肆無忌憚地在她麵前透露機密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是基於信任,而是清楚她從落到他們手裏的那一刻起,就倒黴地注定活不長。

況且在他們眼裏,凱西隻是個卑丨賤的女奴,一個任人蹂躪的玩意。能在死之前伺候身份尊貴的未來比泰多王,說到底也是她的榮幸。

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凱西攥緊了衣袍遮掩下拳頭。

回到最裏頭的房間裏,房門拴好後,吉坦達修眯著醉眼打量她一番後,嫌她一身汙泥啃起來沒意思,推搡她先去隔間淨身。等褪盡垢汙的凱西亭亭玉立地裹著一條單薄的被單羞澀地垂眸站在他麵前時,吉坦達修失態地站了起來,心頭一時竟然掠過抹莫名的後悔。

沒想到這麼漂亮。

今晚就把她殺掉的話好像太可惜了。

要不,麻煩點就麻煩點,把她一起帶回去吧?

反正隻是個女人而已。

迷迷糊糊地把這絕色美人壓倒在床上,自忖武藝高強的吉坦達修沒把那點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反抗和掙紮放在眼裏,連她亂揮的胳膊都懶得理會,自顧自地一邊湊近了那截白皙細嫩得跟凝脂似的脖頸細嗅,一邊想要剝掉那礙事的被單——

忽然,情迷意亂的他猛地停下了動作。

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這一股味道……嗯。奇怪,是在哪裏聞過?”

無意識地嘟囔著,他緊鎖眉頭,更用力地深深往裏吸了口氣,當那冰肌玉骨滲出的淡淡馨香撲入鼻翼,鑽進他混沌的大腦,漸漸鬧騰著想喚起遙遠的記憶。

甜甜的木香……

這是、這是,伊茲密最*的昂貴得堪比黃金的乳香!

恢複些許清醒的意識驚醒過來,吉坦達修夾雜著血絲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驚駭地想要扼住身下人纖細的脖頸、厲聲質問她與伊茲密的關係,卻已經為時已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質問的話語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對這世界上最後印象就是自喉嚨處傳來的令人痛不欲生的銳痛,殷紅滾燙的鮮血飛濺在雪白的床單上,噴湧而出的血液有些被嗆進肺部,明明大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死死瞪著身下少女那雙冰藍眸子裏清晰倒映著的、自己扭曲的五官,猙獰得透著股前所未有的驚恐絕望的樣子。

他做夢也想不到——

他親手擄來的是會悄無聲息地奪走自己性命的死神。

從此再多的野心與惡意都跟他再無關係。

一同破滅的,還有烏利亞的太後夢。

被全力揮出鋒利的軍刀整齊地切斷兩側頸動脈和喉管,遭到這種重創,就算是身強體壯的成年男子,從□熏心到徹底斷氣也隻需要十多秒時間。

冷靜地扯開無力地掐在自己脖頸處的大手,凱西把匕首重新折疊好塞入發辮裏,艱難地從轟然倒塌壓在她身上的——仍然汨汨淌著熱血的屍體下挪出來。接著,她目著一張臉,用抖得跟篩糠一樣的手將床單麻利地撕成一條條的,首尾相連,捆成近十米長的布條。

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開始在她手上凝固,她忙碌著,顧不上擦掉它。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人在她麵前死去。

也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在拚盡全身力量揮出自衛的那一刀時,她從沒像那一刻一樣清醒——雖然害怕,卻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如果時光倒流,她還知道自己還是會這樣做。

她很清楚——

他如果不死,她就會死。

而且,他還會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一樣,一直盯著伊茲密,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

如果這罪孽勢必要折磨她的良心,成為縈繞夢中揮之不去的夢魘,她會甘之如飴地背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