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了的債無處可了,該還的情無處可還,致使身上背負的罪孽越來越重,卻無處滌清。
鬼族族長瞄了一眼太一身後的太祝。“我記得她,兩千年前,她差點進了我鬼族的門。你怎麼不問問她,為什麼那時不願意往生?”
太祝被問得一愣,好一會才說:“你說的是巫搖。”
“換了記憶,就能否認掉過去麼。”
太祝垂下了眼皮,沒有說話。
鬼族族長一轉眸,矛頭直指太一。“神曆劫萬生萬世,理應在兩千年前就結束所有曆練回歸神位,不知又是為何晚了這許久?”
太一目光微沉。
鬼族族長又道:“這萬生萬世劫數是為了什麼,你我心知肚明。其實我很好奇,太祝這一世不能說積了多少善德,最後還是借助太一神你的神力才複蘇的。就算你得了天時地利人和,又怎麼能確保她真能恢複神體?”
“族長似乎很清楚,十幾萬年前發生的事兒。”太一不安地轉了下`身子,擋住鬼族族長投向他身後的視線。
鬼族族長冷笑了一聲。
太一立即伸手去護太祝,卻覺後腦一痛,回手抓去,抓到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這雙手摸上去有些粘稠,太一用神識探去,看到了那手上和手中釘子上的血。隻這一探,後腦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後腦上的壓迫感忽然一鬆。
太一轉過身,見到神情冰冷的太祝,她低著頭,若有所思地撫弄著手上帶血的釘子。
太祝一抬眼皮,眸子裏黑沉沉一片,如漩渦一般不斷將他的神識吸進去。
太一僅僅露出了一絲半點驚訝,神識就陷入了深淵。
餓鬼(二)
太一醒來的時候,身處徹底的黑暗之中。稍微動了動神識,後腦和眼睛就傳來鑽心的疼痛感。他眯了下眼,強撐著探出一縷神識,感知了下他親手結的封印,知道太祝相安無事,心裏略略鬆了口氣,隨後又覺得胸口悶得慌。
後腦上被銷魂釘鑿出的口子還在淌著血。
四周很靜,靜得似乎可以聽到鮮血淌下來的聲音。
這裏是真正的鬼族之地,沒有光,沒有聲音,隻有黑暗和死寂。
太一努力不使自己去想太祝為什麼襲擊自己。一想,心口就疼得厲害。
可是越是這樣的黑暗和死寂,越讓人忍不住去想一些不願意想的東西。
他花了萬生萬世陪伴太祝曆劫。
或許當凡人當久了,心境有些變化。又或者說沒有記憶的太一,與普通凡人無異。最後一世投胎在巫族,太過投入巫宸的身份,忘了要守護太祝曆劫,早早斷送了性命。待死之後方才記起遺漏的承諾,然而神是不能幹涉人的命途的,唯有延後歸神位,聚集神之力繼續守護她。
誰曾想到,太祝心結未解,劫數未盡又入一劫,徘徊在鬼族和人界,最終受逆天之術複生,去了卻她前生應了的緣。
那時太一一直以他尚且微弱的神識感知著太祝。為她殺人而苦,為她救人而喜,為她的矛盾而憐憫。幸而最後,太祝終於選擇了放棄執念,結束一切孽。
太一以為,太祝勉強算過了最後一劫。
如今看來,也許她是魔障了。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
就如十幾萬年前,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太祝好端端的會滋生出陰暗的一麵。
本來他們生活在九天之上的閑雲島,悠閑自在,與世無爭,外頭的戰火燒不到這片淨土。突然有一天,太祝入了魔,淨土容不得如此不潔,於是她隻有墮入凡塵。太一搶在她降落之前截下了她,立下神約,帶著她一起投入輪回,洗滌她的罪和惡。
……不,不是突然有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