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是得回去了。
在校園裏慢慢的走,姚半邊走邊看。一年了,這些路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遍,可是它們還是陌生得像初次出現在她的腳下,那路上的小石子,那路旁的樹,那樹下的石凳……每一次看著都覺得新鮮。是的,姚半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一年前的那場車禍,把她的人生割成了兩段,前一段空如白紙;後一段……嗬嗬,後一段才開始了一年。
姚半低著頭,腳後跟踩著腳尖往前,用腳印丈量,1、2、3……從教室到操場要358步,從操場到大門呢?估計不止了,還要穿過另一幢樓呢。
“啊!”姚半隻關注在數字上,等眼下出現一條人腿時,她已是避閃不及,踉蹌了兩步還是狠狠踩在那腿上,然後向前跌衝而去。
“你眼睛瞎了!”姚半還沒站穩腳,就被人從後麵一推,本來還搖搖晃晃的身體,一下子趴了出去。她心情徹底變差,懶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所以她索性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路邊的小草刺在臉上麻麻癢癢的倒也挺舒服的。
那人見她不動,伸腳過來扒拉倆下,問道:“怎麼?死了嗎?”
姚半不耐煩地回過頭來……
後來的後來,她總會在某些時候想起這個突然闖進自己視線的男孩子,他又短又粗的頭發囂張地豎在頭上,因為背著光,甚至呈微微的銀色。他習慣斜睨的眼,滿是鄙夷的光芒,可是盡管如此,這雙眼睛還是迷人到極致的,像是她每天睜眼後都能看到的那串紅色的風鈴,即使看不見風吹動,卻能聽見響聲。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很遠其實很近,漂亮得耀眼卻又不真實。
姚半竟是看癡了,她正對著男孩子囂張的下巴,懶洋洋地評價道,“你長得蠻漂亮的!”
“你、你、你!”於衛禾氣得咬牙切齒,認識的都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人家說他漂亮。“漂亮”這個詞對女生來說也許是褒義詞,可是對男生來說那是羞辱。更讓他氣憤的是,姚半的眼睛裏還沒有一點兒迷戀之色,她說話那的表情就跟動物園裏指著動物說“呀,猴子真可愛啊!”,“啊,長頸鹿脖子真長!”……一樣,懶洋洋地,帶著遊戲的心思。
“生氣的樣子也蠻可愛的,嘿嘿!”
“可愛”?又一個於衛禾討厭的詞語,就這樣輕飄飄地從姚半的嘴裏飄出來。於衛禾氣得大腦都轟轟作響了,他狠狠地摔了手上的PSP機子,就朝顧之瞳撲過來!
鬥,是男孩子認為最拿手也最直接的解決問題的手段。於衛禾氣得甚至連不跟女孩子動手的原則都忘了。他使了蠻力,一心就想著教訓一下這個不長眼的胖妞!其實也不能怪於衛禾沒把姚半當女孩子,姚半那個胖樣兒再往超大號的校服裏一塞,哪兒有半點兒女孩子的樣子。
於衛禾敗就敗在他太過輕敵了,他以為姚半那個樣子折騰著爬起來都不容易,他這一下子還不控製了局麵,任他怎麼擺弄?可惜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後悔,眼前一閃,剛剛還死豬似的趴在地上的人,一骨碌翻了個身,並且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把他壓在了身下。
“你!你快讓開,你個醜八怪!你個肥豬……”於衛禾極盡所能地怒罵。校園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條掩在教學樓後麵的路上更是不可能有人經過,於衛禾也顧不上自己的顏麵,隻想把壓在她身上的女生推開。
可是,姚半是什麼體型啊?況且他的一雙手還被她壓在頭頂,雙腿也被姚半夾著,是那麼扭一扭就可以推開的嗎?
不過說老實話,就他們倆現在的模樣擱在誰眼裏都是那什麼強X的標準姿勢,還別說,襯著那半明半暗的朦朧月光,於衛禾那張氣得鼓腮瞪眼的臉,還真就是有了那麼一點正在被強X的意思。有這麼一點兒意思,姚半也就來了那麼點意思,夜黑風高好做事不是?
於衛禾眼見著姚半的表情越變越怪,忍不住停了咒罵問道:“你在想什麼齷齪的注意?我告訴你,死肥婆,我不會放過你的!”
“哦?”姚半的頭已經壓得很緊了,幾乎鼻尖碰到鼻尖,她那個“哦”字更是帶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粘膩氣味,於衛禾心裏像是被軟毛刷子一遍遍刷過似的,癢癢的,躁動不安,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仿佛身體都要燒起來了。
他甚至連話都忘了說了,隻睜著一雙眼睛瞪著姚半。姚半嘻嘻一笑,做了一個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動作——她俯下頭,伸出舌頭,小狗似的從他的下巴一直舔掃到額頭。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你被我TX了!哈哈!”
折騰
也許在下一秒我就會想起很多事,可能是我珍藏的錢物,也可能是我喜歡著的一個男生,甚至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誰知道呢?我其實就是一個懶得連明天都不會去設想的人!
——姚半
姚半並沒有覺得逗一個男孩子玩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她太懶,是那種真正骨子深處漾起的無力感。其實,她甚少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即便是做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多久。所以,她回家後,飯照吃,覺照睡,蒙上被子呼呼睡到大天亮。
但是於衛禾可就不如她那般坦蕩了,一來,他從來沒有受過這般的冤枉氣;二來,他也從沒有遇上過姚半這樣猥瑣、荒唐,竟然仗著自己的體型來欺壓別人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