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類似夜空般的烏黑地表上,卻綴著一顆顆像星辰一般泛著幽藍光澤的冥熒簽,那是陽間的凡人在幽冥鬼界的呈現方式。

數不清的冥熒簽比九天銀河的星辰還要多上幾倍,照的整個幽冥鬼界藍幽幽的,照的謝逸一身白衣也變成了淺藍色。

謝逸始終一聲不吭,隻是安靜的隨著羅刹耿傍前行著,走出一段混沌蒼茫之地,忽聞鴉雀悲鳴之聲,陰寒之氣滲入腹髓卻也不覺得冷。

謝逸抬頭望去,隻見一團白霧籠罩下的兩扇黑漆漆的大門,門庭上書七個金色的大字——幽冥地府鬼門關。

“走吧!”

羅刹抻了抻鎖魂鏈發出幾聲冷冰冰的嘩啦聲,示意謝逸不必再多想,但凡魂魄走到這裏,斷是沒有了再回去陽間的可能,自此之後,陽間的種種過往也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了。

“你可還有留戀?那望鄉台上能見到陽間此時情形,如有不舍,你可前去觀望最後一眼。”

謝逸聽到望鄉台三個字,忽然悲愴湧上心頭,不安的抬眸望去,正望見奈何橋畔一座土堆的高台。

望鄉台,望見親人哭哀哀……謝逸沒有親人,他隻想再望一眼青苑橋,來確定自己要不要死了這條心。

鬼卒們一見牛頭馬麵拘著一個新鬼上了望鄉台,深知由他們親自去拘的必不是普通魂魄,便撕扯著那些嚎哭的鬼魂們讓出路來方便他們先行上去。

謝逸踏上望鄉台朝下一望,眼前混沌的迷霧中忽現一片清明。

原來那場暴雨已經止住了,斷裂成一半的青苑橋上卻仍舊一個人影都沒有。

失望與失落一同襲來,謝逸苦澀的一笑。

罷了!終究是自己執迷不悟吧,或許元燁早已將他置於腦後,那還癡纏些什麼?

謝逸正要折身下台,忽聽那片清明中傳來幾聲焦躁而又急促的呼喚:“必安……必安……你在哪兒啊?必安啊!”

謝逸聞喚驀然回身望去,卻見範皓的身影出現在青苑橋畔,正沿著暴洪流向焦急的狂奔著,略帶粗啞的聲音說明他已經呼喚了許久,磕磕絆絆的奔行在泥濘中的步子明顯已是疲累不堪。

謝逸望見此情此景不由的心中一慟,不忍的喚了一聲:“無赦!”

可憐範皓根本聽不到謝逸從冥間發出的回應,依舊瘋狂的奔跑著找尋著,本來抱在懷中的兩把雨傘也不知被他丟在了何方。

範皓沿著暴洪上下跑了幾個來回,都沒有見到他的八師弟謝逸,頹然癱坐於青苑橋下,望著那斷裂的僅剩下一半的青苑橋,回觀前八師弟還站在那裏,回來後卻不見了人影,範皓的心中絕望到底,八師弟他……一定是從斷裂的橋上掉下去被暴洪衝走了,竟是連屍身都不曾尋得!

“謝必安!!!”

範皓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聲八師弟的名字,頃刻間淚如泉湧,他心心念念的八師弟,就這樣一絲毫發都不曾留給他的離去了。

望著伏地大哭不止的範皓,謝逸艱難的閉上了雙眸,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道顫唞的黑色身影,暗自咬緊了牙關毅然決然的轉身下了望鄉台。

範無赦,我謝必安終是負了你啊!負便負了,哪裏還有可能再回去陽間陪你呢?

……

“謝逸字必安,年十八,祖籍襄陽,前世為青城山三清觀道家弟子,孽鏡台前照為善,卒於……卒於……”

身著紅袍,左手執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筆的崔判官忽然瞪大眼睛,將不可思議的視線投向了跪在五殿糾綸宮中的謝逸。

宣報聲戛然而止,斜靠在軟椅上閉目閑聽的五殿之主閻羅王不悅的從鼻孔中抻出來一隻軟趴趴的瞌睡蟲放回到蟲盒裏,蹙了眉頭喝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