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拿孔雀翎的扇子掩住下半張臉,很不合時宜地嘖了幾聲。
開封的笑容立刻就散了,我一直覺得,開封是敬畏洛陽的,雖然我不知道洛陽他到底有什麼可敬畏的地方——除了牡丹花?
開封畢竟年少,我跟洛陽是較為年長的,尤其洛陽,看見後來的,小團子似的,跟他自己小時候一樣的弟弟妹妹,總是忍不住要欺負一下。開封就是在他的欺負中長大的,後來養成了一看見洛陽就要跑路的落魄模樣,我心腸軟,看不得小團子受欺負,這時候就挺身而出為他主持公道。
洛陽的扇子晃悠兩下,徐徐地說:“長安君呀——”
我聽見這語調就要頭疼,幸好救場的金陵說話了,“我也覺得,洛陽你這麼做未免過分了些。”
金陵長得婉約精致,一身江南水鄉的煙雨迷蒙之氣,也是我們幾個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他的話從來不多,大多數時候都很有效。
洛陽果然閉口不言了,隻是眼神仍然不肯放過我。
我嚇得渾身一冷,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我是真的不清楚,洛陽太喜歡針對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道歉
洛陽搖著扇子,衣擺上繡的牡丹花在風裏招展,眼睛時不時瞟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笑了,“長安端莊,開封剛正,怪不得呢,聽上去果然格外般配得緊。”
開封年紀小,麵皮嫩,當時不免就紅了臉,饒是我這活了千兒八百年的老家夥,聽了洛陽宛轉曖昧的語調,也不免老臉一陣抽搐。
金陵皺緊了眉頭,一副想發作的樣子
開封結結巴巴地辯解:“洛陽,你,你,你胡說些什麼……”不料這小子竟然越說臉越紅,我真生氣了,當時拍桌子道,“洛陽君,說話不要夾槍帶棒。”
我敬他一句“君”,是因為在他小時候我還是非常看好他的,雖然這些年有些不對付,可我是個念舊情的人,不願意正麵跟他起衝突。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惹開封,那孩子單純得很,屬於我一手教育出來的,僅存的碩果。
一晃眼一千年過去了,那時候跟在我屁股後麵的小團子們一個接一個地長大了,隻有開封深得我意。
其實還有一個最自私的原因——所有人之中,開封最像朝歌,如果朝歌也有青澀之時,當如開封這般模樣。我甚至存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心思,總覺得開封像是朝歌的轉世,或者有其他什麼淵源,當年朝歌消散在煙雨中,沒準留了一星半點的魂魄也說不定。
洛陽依舊笑著,華美而風流,我橫眉立目,盡力爆發出作為盛唐國都的那一點王八之氣,“休要再如此胡說!”
雲朵之上,銀河星辰抖了兩抖,周圍場景迅速變幻,一道長長的畫軸貫穿天幕。
洛陽偏頭,畫軸上是我的盛唐,漢唐風骨,皆是長安,我是文人墨客筆下的盛世都城。可是,這一切在洛陽眼中,似乎都凝成了某種陰沉沉的東西。
“長安君——原來是如此氣勢淩人。”
我怒了,再氣勢淩人那也是你逼的,難道你小的時候我不是寵著你上天的嗎?擺出那麼一副受傷了的表情給誰看!
洛陽的袖子裏又散落出一地的牡丹花,他踏著花瓣的殘骸,迤邐而去。
我和開封,金陵麵麵相覷,開封的臉色好不容易恢複正常,挺著了腰背道:“洛陽怕是生氣了。”這善良的孩子一臉愧怍之色,我當下道,“不用管他,再慣著他就越發地無法無天了,就該給他點教訓。”
金陵歎氣,“長安,你話說得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