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下呢?不是可以進步得更快嗎?” 周寧哼一聲:“誰下棋是為了求進步?不都是為了娛樂麼?找個明知下不過的人下,不是像追求一個追不到手的女人一樣嗎?白費力,還丟臉。” 楊紅饒有興趣地問:“那你追我是因為你覺得追得到手囉?我那時可是學習尖子呢。” 周寧搔搔頭,嘿嘿一笑:“我成績不好,是因為我不努力嘛。如果我像你們女生那樣,肯花工夫,又會死記硬背,我還上H大?我上北大清華都有餘了。”周寧一看楊紅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這招沒過好,馬上嬉皮笑臉地說:“哪個男人找老婆是看她成績好不好?又不是選學習委員。我主要是被你的細腰大屁股攪昏了頭,什麼都顧不上了。”楊紅少不得要擰周寧幾把算是懲罰。 後來楊紅因為老是幫別人做菜,把每月一壇的計劃煤氣提前燒完了,有一天正做著飯,就沒煤氣了,隻好在煤氣壇下麵放個盆子,泡上熱水,又奮力地搖煤氣壇,想把一頓飯湊合完。正好陳大齡從走廊上路過,對楊紅說:“嗨,小姑娘,那樣很危險的,爆炸了,我們都壯烈犧牲了。”他把他自己那壇煤氣拎過來,幫楊紅換上,說:“你拿去用吧,我一個人,很少做飯,用不著。”陳大齡後來幹脆把自己的煤氣證也給了楊紅,讓她用。 楊紅千恩萬謝,陳大齡隻說:“我是吃小虧占大便宜,放長線釣大魚的人,今後要吃你做的菜的。”楊紅就經常端一點菜給陳大齡送過去。陳大齡也不客氣,吃完了,會把碗洗了,還來放在楊紅門前的碗櫃裏,附一張小紙條,寫上“謝謝”,然後加一句評價。如果是一碗扣肉,就寫上“橫看成嶺側成峰”,如果是一盤炒豆,就來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盤”。楊紅看了,覺得開心,比周寧光會說“好吃,好吃”多一分情趣。 楊紅經常看見陳大齡帶他兩三歲的侄子玩。有時看見他們在樓下的滑梯那裏玩,小孩子一遍遍地滑下來,在陳大齡麵前張開兩隻小臂膀,陳大齡就一遍遍地把他抱上滑梯,讓他再滑,兩個人一玩幾個小時。有時也看見陳大齡在水房外放一個大水盆,裝滿了水,裏麵漂著各種塑料玩具,陪他侄子玩水,兩個人都很投入很開心的樣子。還有幾次,楊紅看見陳大齡坐在水房邊通向頂樓的樓梯台階上,抱著熟睡的侄子,一動不動,生怕驚醒了小孩子。看見楊紅,就輕聲解釋,說小孩玩累了睡了,走廊上涼快,又沒蚊子,就讓他這樣睡一會兒。 楊紅聽別人說,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但到了三十歲左右,身上的父性母性就覺醒了,就開始想要個孩子了。她覺得這話印證在陳大齡身上了。然後又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雖然離三十歲還遠,但也開始想到孩子的問題,主要是奇怪,不知道自己懷沒懷孕。“老朋友”確實是沒來,但自己一直就是這樣顛顛倒倒的,不能說明是懷孕了。如果懷了孕,至少是會嘔吐一下的吧?是不是自己根本不會有小孩? 擔心了幾天,楊紅就忍不住了,有天晚上就問周寧:“如果我不會生小孩怎麼辦?”周寧大大咧咧地說:“不會生就不會生,還少個麻煩。反正我哥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周家有人傳宗接代就行了。” “可別人會怎麼說?還不說我是隻不下蛋的母雞?” 周寧看楊紅那麼在乎別人的議論,就說:“別人問你,你就說是我不會生。隻要你不說是因為我陽痿,說什麼都行。對了,去把《家庭生活大全》拿來,看看男人不生有些什麼原因。” 雖然周寧為她找好了借口,楊紅還是覺得心情沉重。有人說不會生孩子的女人隻能算半個女人,那自己到底是半個還是一整個? 連楊紅自己也沒覺察,從那以後,自己心裏就把“做僾”這個詞換成了“做人”。 4 楊紅開始隻把陳大齡當作一般朋友,沒有多在意。她對他刮目相看,是在毛姐向她學說了陳大齡的愛情史之後,或者說,陳大齡的“無愛情史”之後。 毛姐是H大財務處的辦事員,三十多歲了,因為還在熬職稱,所以也隻能住十平方米的小單間。毛姐這個人很有個性,關心他人比關心自己更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算得上是一個俠女。 但如今天下太平,江湖蕭條,哪裏有那麼多不平讓她拔刀相助?她路上能見到的最大不平就是上公共汽車亂擠,她也沒刀可拔,有刀拔也不知道拔出來該戳誰,因為不分男女老少,都在亂擠。於是毛姐就把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平演變為“路見不婚,撮合相助”。因為毛姐把自己可介紹的人稱為手中的“牌”,男的叫“黑桃梅花”,女的叫“紅桃方塊”,條件好的叫“主牌”,條件不好的叫“副牌”,不想幫又推不掉的叫“底牌”,所以又可說是“路見不婚,抽牌相助”。 毛姐為人撮合多年了,從自己還沒有男朋友時就開始,堅持數年,不改初衷,被丈夫老丁冠之為“生命不息,撮合不止”。毛姐的丈夫老丁,就是當年毛姐手中的一張牌,結果不愛指定的約會對象,反而愛上了介紹人,成了毛姐的丈夫。這是毛姐做媒生涯中唯一一件違反職業道德的事,被人提起,仍有幾分慚愧,隻說:還不是被他那身警服照花了眼。 毛姐敬業,三句話不離本行,說到某個人,不提他哪個係、哪個院,隻以撮合沒撮合、成沒成來形容。 “這個小王呢,就是我上次給他介紹的一個商校的老師,他沒談成的那個人。” “老林你可能不認識,就是我介紹給體校那個小魏,人家沒要他的那個。” 有一天,毛姐和楊紅兩人在水房洗衣服的時候,不知是她們當中哪一個提起了陳大齡,毛姐也是職業性地介紹:“陳大齡呢,其實人還不錯,年輕的時候,為了供他弟弟上學,把自己的青春給耽誤了。這個人就是一個人過得太久了,憋壞了,有點不正常了,我給他介紹過好幾個女朋友,他死都不肯見麵,害我把手裏的紅桃Q方塊Q都得罪了。後來,他對我說,‘毛姐,你的好意我領了,不過我真的不需要你為我介紹,我相信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楊紅聽到這句,覺得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與其說是心動了一下,不如說是心停了一下,因為心一直是在那裏動著的。這個異樣就是你感覺時間停滯了一下,身邊的事物消失了一下,眼前亮了一下,靈魂哆嗦了一下。楊紅雖然馬上回過神來,但心裏一直在念叨:愛情可遇不可求,愛情可遇不可求……這不正是自己心中一直想著但不能形成文字的話嗎?愛情應該是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你身邊的,它來了就來了,它沒來就沒來,你想要它來、不想要它來,都由不得你。愛情不是一個可以計劃可以安排的事情,不能說“好了,我從明天起,愛上某某某”,也不能說“算了,我從現在起,不愛某某某”。說當然是可以說,言論自由嘛,但你做得到嗎?如果你做得到,你就知道那其實不是愛情,隻是感情,同情,激情或者是矯情。 陳大齡大概是毛姐撮合生涯中唯一不服從安插的一張牌,所以毛姐對他有點偏恨:“你看這個人是不是有點迂腐?三十多了,還在那裏愛情可遇不可求,再這樣‘遇’下去,一輩子就過完了。我跟他說,我知道你是在等一個你愛的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