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這是真正的《無名女郎》,俄國畫家克拉姆斯柯依畫的。評論家說無名女郎高傲而又自尊,她穿戴著俄國上流社會豪華的服飾,坐在華貴的敞篷馬車上,背景是聖彼得堡著名的亞曆山大劇院,展示出一個剛毅、果斷、滿懷思緒、散發著青春活力的俄國知識女性形象。你看畫上這個女人像不像我的妻子?” 楊紅比照兩幅畫看了一會兒,覺得除了梅拉蒂的眼睛不像那個俄國女郎那麼大而突出外,其他還真有六七分象。楊紅覺得梅拉蒂的相很熟悉,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不知是不是因為以前見過《無名女郎》,所以覺得很熟悉。 肖嫻也說:“我怎麼覺得你妻子很眼熟呢?就是想不起像誰了。” 楊紅忍不住問:“那她……,我是說,梅拉蒂,現在在哪裏?” “她在N州。” “那你怎麼跑到這裏來教書?”肖嫻問,“離多遠啊?一個星期都沒法回去一次吧?” “有好幾百英裏呢。” “這樣不好,”肖嫻端起大姐姐的架子,“夫妻分居久了,會影響感情的,聽說美國人很少有夫妻分居的,要麼在一個地方找工作,要麼幹脆離婚,因為美國沒戶口限製,想到哪工作就到哪工作。你怎麼不在N州找工作呢?” “學文的,你以為美國遍地是工作,想在哪找就在哪找啊?” 楊紅說:“那怎麼不讓你妻子到這裏來找工作?她學什麼的?也學文的?” “不該讓你們兩個到這裏來的,”彼得愁眉苦臉地說,“來了就打聽我的私事,打聽了還要指指點點,特蕾莎,不要跟我上政治課啊,不要忘了,我是你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我多少要有點敬畏才好。”彼得說著,用遙控打開音響,“聽聽梅拉蒂拉的曲子吧。我不會拉提琴,不過我覺得她拉得不比約夏.貝爾差。” 悠揚的琴聲在房間裏響起來,楊紅一聽就知道那是《天鵝》,小提琴拉的,因為陳大齡以前經常拉這首曲子。聽著那熟悉的音樂,楊紅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彼得的妻子會不會是陳大齡的妹妹?覺得她相貌熟悉可能就是因為在陳大齡那裏看到過一張有他妹妹的照片。但是他妹妹不是拉大提琴的嗎?楊紅清楚地記得她當時看了那張照片後的一個感覺就是,四個人,兩男兩女,男的瀟灑,女的漂亮,個子越小的人拉的琴越大。陳大齡妹妹是裏麵個子最小的,而她拉的是最大的那個琴,這麼多年過去,楊紅已經不記得那個琴叫什麼了,但不管是什麼,肯定不是小提琴。 楊紅覺得自己又在胡亂聯想,一時把彼得當陳大齡的弟弟,一時又把梅拉蒂當陳大齡的妹妹。為什麼一定要把所有的人都跟陳大齡扯上關係呢?我這愛屋及烏也太厲害了點。 彼得好像沉浸在音樂聲中,不再說什麼話,他的眼神很溫柔,溫柔到有點悲傷的地步了,好像不是在聽音響裏放出來的音樂,而是在凝望他心愛的女人,從遙遙不可及的地方,在為他拉這首曲子。楊紅想,他肯定是想到他遠在N州的妻子了。一個男人,為了謀生,跟自己的妻子兩地分居,心裏一定是很苦的。也許這就是他為什麼想去學醫的原因?聽說學醫的人在美國很好找工作,收入也很可觀。看來男人是不喜歡靠女人的,彼得寧可遠離妻子到這裏來當教練,也不願沒工作跟妻子待在一起,骨氣令人敬佩,但有點死要麵子活受罪,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楊紅記得《天鵝》是支很短的曲子,但這支《天鵝》卻一直在放著,她看了一眼音響上的顯示是“反複”。彼得似乎發現她注意到了這一點,用遙控關了音樂,有點懶懶地說:“還是音樂好,可以不斷反複。如果別的東西也能這樣就好了。” 肖嫻知道他指什麼,就笑著問:“舉個例子,你希望什麼東西可以反複?” “很多啦,成功啊,愛情啊,生命啊,所有美好的東西,我們不都希望能夠不斷重複嗎?” 楊紅回到家,就給特蕾西發了一封電郵,告訴她彼得有妻子的事,還特別警告她說,有妻子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彼得把他的妻子看得像個寶一樣,逢人就吹,一說到他妻子,臉上就是那樣一種柔和的表情,眼裏就是那樣一種摯愛的神色。他妻子也的確長得不錯,琴也拉得好,你就別打他的主意了。 不一會兒,特蕾西就回了一封電郵,隻有兩行字: 何為英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何為英雌?明知虎有妻,偏向虎身依。 7 早上六點多鍾,楊紅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她以為是周寧,因為隻有周寧才在這麼早的時候打過電話。她抓起電話,睡眼惺忪地抱怨說:“跟你說過了,八點以後再打電話,我室友她們……” “紅,是我,”楊紅聽見哥哥的聲音,“我把錢湊足幾天了,也沒見周寧來取,你催他快來拿,我最近要出差。” 楊紅放下電話,決定等一會兒再給周寧打,因為現在還早,不想把海燕她們吵醒了。 她沒想到H大這麼早就開始賣房,早知道這樣,她出國之前就會把預付金的事安排好了再走。楊紅本來已經住著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也是學校的房,後來出錢買下來了。現在這批新房,修在近郊,是花園洋房式的,雖然遠點,但大家都願意買。現在人人都懂,買房就是投資,多一套房子在手裏,不管是住還是賣,都不會虧本。 楊紅當然要買,自己在H大這麼多年,沒得到什麼福利,這套房,由學校賣給本校的教職工,價錢比較低,也算一個福利吧。買下來,想怎麼處理都行。不過這首期就要付二十萬,也不是一下就拿得出來的。楊紅在銀行裏的錢可以拿出五萬,跟哥哥商量了一下,哥哥說可以周轉十二萬。剩下的,楊紅覺得周寧應該負擔一下。 等海燕她們都起床了,楊紅就打電話給周寧,問他怎麼還沒去取錢。周寧開始說平生最恨借錢,所以不想去。等楊紅有點發脾氣了,才如實稟告,說沒去拿錢的主要原因是昨天在高速公路上追尾了,現在車還沒修好。 楊紅立即想到兒子,聽說兒子不在車上,才鬆了口氣,少不得把周寧教訓一通,說你這不是第一次追尾了,上次追尾,賠了好幾千,修了好幾千,這次肯定也少不了。你開車不要像救火一樣,開那麼快,跟那麼緊。早到幾分鍾,晚到幾分鍾有什麼要緊?追了尾,又要修車,又要賠錢,搞得不好,還把命搭進去了,到底哪點好? 周寧說:“昨天完全是前麵那個人不對,他開得好好的,突然停下幹什麼?” 楊紅知道周寧每次都是這樣,跟人撞了,從沒說過自己不對,都是那個人不對。楊紅也從來沒看見過哪個撞了車的人說過自己不對的,全都是對方不對,大家從車裏跳出來,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對方不長眼睛,不會開車就不要開。 楊紅說:“你後麵撞前麵,警察肯定說是你不對。你就不能開慢一點?” “如果個個像你們女人那樣開車,今天爬到明天去了。隻怪我自己買不起車,如果是我自己的車,我想開多快開多快,撞了我認賠。” 楊紅忍住火氣說:“這不光是個賠不賠的問題,撞傷了人呢?把兒子撞傷了呢?把你自己撞傷了呢?” “你還想得到怕我撞傷了?我以為你隻想著別把你哥的車撞壞了。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