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真不了!”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完,馬炎正仍是笑,道:“既然馮大人信得過炎正,此案就此作罷。此人假冒丞相門人,無故擊響鳴冤鼓,無論哪條都該重罰。不過,”他口風一轉,又道:“當朝丞相微服出行,正撞上冒充丞相門下的歹人,這樣的傳奇段子無知小民或許津津樂道,秦大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怕是不會覺得有趣。倘若再傳到那個李逢春耳裏,被他寫進那什麼《佑康逸語》……後果你該想到……”
當然能想到,以秦輔之對李逢春的心結,必定勃然大怒,而害他丟臉的人便是直接承受他怒火的人……馮知府光想象就打了個寒顫,慌忙扯住馬炎正衣袖,顫聲道:“馬大人一定要救救下官!”
馬炎正微笑著從他指間抽出袖尾,道:“馮大人莫慌,隻要好生看管那膽大妄為的秀才,莫要急著審他,等秦大人離了嘉靖府再處理,便不礙事了。”
馮知府細想,果然如此萬無一失,一顆心登時定下來,與馬炎正對視一眼,同時“嗬嗬”一笑。
馬炎正又道:“秦大人大約會在嘉靖府巡視十天,這十天內,還請馮大人約束家人役屬,秦大人耳目靈通,若是鬧什麼事來,炎正也幫不了大人。”
馮知府連忙又是一迭聲答應。
馬炎正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炎正此行是背著秦大人,怕的就是馮大人不知秦大人在此,有所差遲。既然該說的都說了,炎正就此告辭。”
馮知府把他送到衙門口,感激涕零地道:“馬大人好走,馬大人深情高誼,馮某至死不忘。將來有用得著馮某的地方,盡管開口,馮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馬炎正笑著隨意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馮知府卻十足十作了個長揖,頭也不敢抬,畢恭畢敬地候他走遠。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師爺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他走了。”
馮知府仍然沒有抬頭,“呸”一聲,往雪地裏吐了口濃痰,惡狠狠地道:“找人盯著衙內,這十天裏給我規規矩矩的,再犯老毛病,我打斷他的腿!“
嘉靖府的大牢劃分各種等級,當然比不上陰間地獄有十八層,僅僅三層。
最底層是死牢,專門關押等候勾決秋後處斬的死囚;第二層是重刑牢,關押著刑期在十年以上的囚犯;第三層是輕刑牢,刑期在十年以下的囚犯和待審的囚犯都混亂地關押在一起。李去非也是被關在這裏。
馮知府對待這書生的態度前後變化、曖昧不明,押送李去非的差役摸不透大人的心思,便不敢虧待他,竟把原本兩間囚室的犯人合在一處,專門為他空出單間。
李去非笑眯眯地道了謝,走進去揀了處幹淨些的地方坐下,等人走門關,便雙目一闔,打起了瞌睡。
再醒來時,已是連監牢也變得安靜的深夜,頭頂處唯一的小氣窗投進明澈的月光來,剛好把她籠罩其中。
李去非仰起頭,有些驚訝。她前天夜裏觀星,星象顯示連續七天夜夜都會降雪,今天隻是第三夜,卻是這麼好的月光。
她微微搖首,果然覆手為雲翻手不雨,天意根本非人力可預測麼?
牢門外傳來聲響,李去非心道來了,轉眸望過去。
來的是一群人,當先一名青年與馮知府麵貌有五六成相似,神態卻頗為驕橫。李去非一眼便知他定然是強搶民女的罪魁禍首,傳說中的馮衙內了。
不過她等的不是他,也沒有料到他會在此等敏[gǎn]時刻身處嫌疑之地,該說他太蠢,還是說他對小紅“用情”太深,以至亂了心智?
李去非彎彎嘴角,也不主動行禮問安,雙手攏入袖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