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惹火了杜聰文。

湯晨星不理睬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闔上琴蓋,將琴椅歸位後,才開口道:「我相信你小的時候,一定也唱過這首幼稚、沒有水準的兒歌。」

杜聰又一愣。隨後才意會,她的話是針對自己適才對「小蜜蜂」的評語。

他眉一擰,怨聲問──「你是誰?」

「我不是啞巴,也不是聾子。」這個人是吃了幾十噸的炸藥嗎?怎麽說話老是用吼的。

湯晨星反過身不想再理會他,自顧自地收拾打掃的工具。

她又答非所問,杜聰文惱怒地發現,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他從繃緊的牙關迸出聲音問──「你是新來的傭人?」他等了片刻,發現她根本不打算回答他,不由得大聲吼著──「該死的!快回答我的問題──」

「怎麽了?大少爺。你──」李碌聞聲匆匆跑來。

「她是誰?」杜聰文立刻打斷他的問話,高傲地瞄著湯晨星問。

李碌小心地回答──「大少爺,她是今年聖德育幼院新來的工讀生,叫湯晨星。」然後,他回過頭責問湯晨星──「你做了什麽事,讓大少爺這麽生氣?」

湯晨星聳聳肩,不想開口。

杜聰又一看更火了。「我從沒看過這樣傲慢無禮的傭人!」說完,他刻意以輕蔑不屑的眼光睥睨她。

「大少爺,你別生氣。晨星她沒見過你,不知道你是誰,所以才會冒犯──」

「我知道他是誰!」湯晨星向來自認冷靜的個性,被杜聰文輕蔑的眼光給觸發了,她衝動地打斷管家的話。仰頭無懼地直視杜聰文說──「我知道你是誰。從你特『大』的吼聲、特『大』的脾氣,我就知道你是杜家的『大』少爺了!」

她大膽的言辭,差點嚇破李碌的膽。

在杜家,從沒有人敢這樣跟大少爺說話,連先生和太太都不曾這樣做過。因為,老夫人在世時,對這個杜家的長孫疼愛得不得了,向來是予取予求。而且還不準任何人違逆大少爺的意思,連先生、夫人都沒有權力管教大少爺了,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做下人們的。

湯晨星誰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個性最暴烈、跋扈的大少爺,這下慘了!

「晨星,你少說兩句,快向大少爺道歉!」李碌試著緩和兩人對立的情勢。

「不必,叫她立刻滾!」杜聰文態度傲慢地下令。

「你憑什麽叫我滾?」湯晨星不受威脅地反問,不給杜聰文發言的機會,她接著指指鋼琴對李碌說──「李管家,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好了。」話一說完,她輕巧地閃過呆立原地的兩人,逕自走出門去。

遭到前所未有的忽視,杜聰文快氣炸了,這個該死的湯晨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竟然就這樣走了!他心中的怒氣不斷沸騰,就在快爆發的前一刹那,他驀然察覺,他的鋼琴似乎變得不一樣了,他猛轉頭,定睛一看,立時發出一聲慘叫!

「我┅┅我的寶貝,怎會變成這樣?」他奔過去輕撫著鋼琴的琴身,悲戚地自喃,猛然又回過頭,嚴厲地瞪著李碌──「是你讓她做的?」

可憐的李碌成了代罪羔羊。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關我的事,我沒叫她──」

隻見李碌倉皇地急促否認。好半晌,才發現杜聰文早已移開視線,心疼地審視著自己的鋼琴了。

李碌隨著他繞著鋼琴轉圈。湯晨星竟然有辦法把鋼琴刷得如此「潔白」!李碌不禁佩服起她;杜聰文則是漲紅了臉,哀傷地望著鋼琴,嘴裏嘟嚷著──

「哦,我可憐的寶貝!她怎麽可以這樣傷害『你』!」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抬起頭握緊拳頭。立誓般嘶吼著──「我絕不會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