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湯晨星隨便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激得失去理智、殺氣騰騰;偏偏湯晨星又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讓他由原本暗喜他大哥終於遇到對手的心情轉為同情,同樣身為男子陣線聯盟一員的他,說什麽也要替他大哥挽回一點麵子!

所以,他卯足勁強邀湯晨星跟他們一起上台北來聽鋼琴獨奏會,讓他大哥有機會用音樂來感召湯晨星,好說服她對他大哥手下留情點兒。不過,照這種情形看來,他是失敗了!更糟的是,他大哥如果真的看到湯晨星在睡覺,肯定會火冒三丈,到時候一定會殃及無辜的。

自己為何自作聰明,沒事找事呢?杜懷德忍不住埋怨自己。反正,再過一個禮拜,湯晨星就要走了,他大哥也被她欺負得滿習慣的,他幹嘛替他大哥打抱不平、多管閑事?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 ※

多位記者及官商政要、社會名流,在音樂廳的大門外,等候傑出的年輕鋼琴家,杜家夫婦也與有榮焉地跟在場人士寒暄。

著一身黑色燕尾服、容貌俊逸出色的杜聰又一出現,記者們隨即簇擁而上,閃光燈此起彼落。

杜聰又一擰眉,冷酷近乎無禮地推開擋路的人潮,走近杜家夫婦──

杜太太好不驕傲地對身旁光頭的中年男子喊道:「王市長,聰文來了!」她興奮地為他們介紹:「聰文,這是王市長。王市長一直稱讚你的琴藝不凡┅┅」

杜聰文勉強忍住心中的不耐,敷衍地道了聲:「謝謝。」然後轉向杜家夫婦:「我要回去了。」

光頭市長都還不及開口歌功頌德一番,他扭頭就走,留下神情尷尬的社家夫婦。

「王市長,真┅┅真對不起┅┅聰文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的脾氣┅┅」杜太太手足無措,試著想挽回些什麽。

光頭市長卻是一臉崇拜地說:「真不愧是個藝術家!」

剛從自動販賣機買回可樂的社懷德和湯晨星,正巧看到這一幕──杜聰文一頭鑽進在路旁等候的轎車裏,甩上車門。

「他又怎麽了?」兩個月相處下來,雖然隔了段距離,湯晨星仍一眼就看出杜聰文又不高興了。

杜懷德心裏有股不祥的預感。八成大哥是看到了,也隻有湯晨星有辦法讓大哥這樣捉狂,他突然覺得脖子後麵冷颼颼。

「他的脾氣真大,誰又惹他了?」湯晨星這個肇事者毫無所覺。

除了你還有誰?杜懷德在心裏答道,得趕緊想個辦法隔離他們兩人,要不然,待會兒他可是會受到戰火波及。

「晨星,時間還早,這附近的夜景不錯,你要不要去逛──」

「不要了,等一下回你家還得搭計程車,太麻煩了。」

今晚,他們要在台北過夜,明天再回南投;杜家在台北陽明山上有間別墅,那裏風景優美,可惜交通不便,沒有公車往來。

「可是──」

「杜先生、杜太太已經上車了,我們快過去!」湯晨星逕自快步奔向加長形的豪華轎車,自動自發地上了前座與司機劉先生坐在一起。

杜懷德心裏暗叫一聲:慘了!

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果然,車廂內氣壓極低!他小心地鑽進後車廂,坐在杜聰文的右邊,身體緊靠車門,盡量拉開彼此的距離。

坐在兩兄弟對麵的杜家夫婦,不知所措地互望一眼,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困惑──到底自己的兒子在發什麽脾氣?卻沒有人敢開口問他。

「小劉,開車。」杜先生歎口氣,打開手提包處理公事。

杜懷德按捺不住以眼角偷瞥杜聰又一眼,發現他正以殺人似的眼神瞪著前座那顆晃動的腦袋──湯晨星正仰頭喝著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