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說話,麵對師父時卻放了開來,問道:“玄度先生讓你回醫聖門,又說鶴亭先生提起你,鶴亭先生不是那個何大夫的師父嗎?”
方澤芹道:“鶴亭先生乃是醫聖門的門主,醫聖門的門生皆是他門下,稱其為師也沒錯,隻不能算是鶴亭先生的親授弟子。”
應笑將一縷長發拉到胸`前把玩,又問:“師父也是那兒的門生嗎?”
方澤芹頷首:“是,但為師並不識得那名何大夫。”
應笑說:“因為師父許久沒回去了,那何大夫定是在師父外出時進了門的。”
方澤芹輕笑:“興許為師自大門出來時,那何大夫恰恰從後門進去,想遇上也難啊。”
應笑抬頭望向師父的笑臉,看了一會兒,手腳並用地爬到他身上趴著,方澤芹照常環臂圈住小徒弟,輕輕拍撫她的背部,應笑偏臉靠在方澤芹胸`前舔起了牙根,囁嚅著說:“師父,接著昨兒的繼續講,那座不老峰上長了些什麼?”
方澤芹便將登頂不老峰後的見聞繪聲繪色地描述給她聽,講完之後見小徒弟眼睛也快合上了,忙晃醒她,將放涼的藥湯端到床前。
柳應笑一聞到苦味就撇頭,不太情願地說:“我娘以前用這些藥材熬出來的藥粥都香甜,為何師父熬出來的這麼苦,比黃連還苦。”
方澤芹耐心地告訴她:“七夜樓等藥材之所以珍貴,一是因栽培不易,再來則是藥性會隨著熬煮逐漸轉變,你娘以它們為主藥,隻用了頭沸的藥性,為師以它們為佐藥,需用高熱蒸老,略帶出些消補清熱的涼性以平補元湯的燥火。”
柳應笑看看藥湯,抿起嘴,又抬眼覷向師父,方澤芹對她點點頭,柔聲哄道:“應笑,為師隻盼你早日康複,離了藥才能和師父雲遊四方。”
柳應笑這才乖乖張開嘴巴,還用手捏住鼻子,方澤芹一勺勺將涼湯喂了,又拿出白天吃剩的梨子給她,應笑被苦味嗆得腦門發漲,接到梨後也不管門牙鬆動,“哢嚓哢嚓”連咬數口,由於用力過度,把下牙給蹭了下來,牙齒脫落後她還沒有察覺,一口咬下,梨肉磕在牙洞上冰冰涼、刺刺疼。
應笑“呀”了聲,挪開一看,梨子上沾了血跡,牙洞裏鮮血直冒,順著下唇流到下巴上,應笑伸手一抹,見手上染了紅,當即丟開梨子,拽住方澤芹的衣裳,急急地喚道:“師父!血……血!”說著仰頭張大嘴巴,手指朝嘴裏直戳。
方澤芹讓應笑把血沫吐在藥碗裏,飲水漱口,取出潔淨絹布擦拭她嘴下的血跡,又按在牙洞上止血,須臾,再填上涼血化瘀的齒藥。
應笑咬著藥不敢開口,隻能用哀怨的小眼神瞅向師父,方澤芹愛看她多變的表情,隻覺得可愛滑稽,忍不住在軟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俯身拾起脫下的門牙,見牙齒形狀不整,便知道小徒弟的身體發育較同齡孩童遲緩,心性倒是乖巧地招人疼。
他用濕絹布細細擦拭乳牙,拈到應笑眼前,笑道:“人自生來便會長兩副牙齒,第一副便是這乳齒,待乳齒盡脫,應笑也該長大了。”
柳應笑好奇地盯著乳牙左瞧右瞧,見牙根縫裏還夾著條條血絲,隻覺得渾身不舒服,推開方澤芹的手,慢慢爬進被子裏,因藥苦牙疼,情緒不免有些低落,方澤芹便靠在床頭講去往各地行醫的遊記。應笑偎在師父懷裏隻覺溫暖安心,聽著聽著便沉沉睡去。
方澤芹本想下床,才一動應笑便皺起眉頭,嘴唇不停蠕動,發出細細的囈語聲,方澤芹凝望她許久,也不下床了,索性和衣抱著她睡了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嗯……
☆、公堂01
方澤芹每日午時都會去保來客店探視病人,七付藥後,石庭之便能行動自如,兄妹倆自是感激涕零,石金蓮三番五次表露情意,石庭之也有意攛掇這門好事,常以言語試探,方澤芹隻充作不知,回客棧後收拾行囊,打算再過一宿便即離開。
次日清晨,師徒倆正在樓下吃飯,卻見石庭之衝入堂內,撲地跪倒在桌前,疾聲高呼:“先生,救我妹子!”
方澤芹忙將他扶起,問道:“發生何事,你且慢慢說來。”
應笑體貼地捧茶送上前,石庭之喝茶緩氣,待喘熄平定方道:“今兒一大早,潘老爺子帶了從人來客店裏,見小生病愈,便說是他堂裏何大夫的功勞,以那文書為憑,強要金蓮作妾,小生願還他藥錢,他卻不認,隻認那賣身救兄的契文,找來媒婆做個門麵,叫家裏的惡仆將金蓮按在轎中帶了回去,小生與他爭執不過,隻得來找先生,望先生能出麵做個證見。”
方澤芹麵色微慍,見應笑吃完了麵粥,便起身道:“煩請石兄帶路,方某去替你說個理。”
石庭之大喜過望,不住稱謝,引著師徒倆徑奔潘家宅邸而去,敲門半晌才見主管出來問詢,石庭之說明來意,那主管用鄙薄的眼神將方澤芹上下打量一番,見他粗衣布鞋,便朝石庭之哼笑道:“我道你搬來甚麼名醫,卻原來是個江湖郎中,好不曉事的酸餿,你家妹子跟了老爺,雖隻得做個小的,吃穿用度能少了哪一樣?老爺手裏寬,你若是明白人,做個笑臉常來常往,每日得他一兩錢保個衣食無憂,你那字畫賣出的錢也好攢下來置辦田產,若是翻了臉皮,沒你好日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