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姓盧的也在侯爺府裏,嘿嘿,可別是被捉奸了才殺人滅口。”
方澤芹暗中拈起一顆花生米,屈指輕彈,打在那棗販的門牙上,隻聽棗販哎喲一聲,捂住嘴巴大叫:“掌櫃的,你這花生裏怎的還摻了石子,磕壞我的牙了!”
方澤芹也不理會,向旁人問了棗販的姓名住地,喝完茶後起身告辭,出了茶館沒走多遠,就見南向天垂頭喪氣地過來,顯然是一無所獲。方澤芹也不與他多講,看看天色不早,兩人一同回到縣衙,南向天自悶悶不樂地進房去了。
方澤芹卻到書房麵見包公,恰巧公孫先生也在場,問道:“先生探聽得如何?”
方澤芹道:“小有收獲。”便將在茶館中的見聞細說一遍。
公孫先生笑道:“你可知侯爺府上的牙嫂是誰?”
方澤芹一愣,隨即會意過來:“莫非那牙嫂正是春花的嫂子張氏?”
公孫先生道:“不錯,張氏對外稱是侯爺的姬妾,實則暗中替侯爺物色良家婦女,若是見有美貌的,便要想方設法弄進侯爺府裏,那盧忠定原先寄宿於一所道觀中,那道觀裏的住持門人實是一夥拐子,龐大人查賑經過此地,接到投告,早將那賊窩連根拔起,隻因盧忠定是外客,沒牽連到他頭上,如今想來,這拐帶人口的勾當他必定也摻了一腳,所以留了門路,盧忠定與張氏二人裏應外合,私下交易,行事極為小心,再加上地方偏護,要抓到把柄不容易。”
方澤芹道:“我在茶館聽一棗販說,命案當晚,盧忠定就在侯爺府上,你想他一介平民,如何能進得了侯爺府?此中必有緣由。”
包公問道:“你可問過那棗販住在何處?”
方澤芹道:“問了,那棗販名叫王三,就住在銅鑼鎮蘆花村裏,離此不遠。”
公孫先生“哎呀”了聲,拊掌笑道:“那人我倒認識,常在村裏聚眾賭博,有人曾來縣衙裏告他耍詐訛錢,大人為此還升堂審過。”
包公被這一提醒,便想了起來,立刻差人去蘆花村拿王三。
方澤芹暫且回避,來
到客房,見應笑正坐在桌前謄抄診籍,便問:“不去陪春花了嗎?”
應笑悶聲道:“春花睡了,她產後體虛,需好好休息,我不想擾她,自個兒呆著又煩悶,便來師父房裏坐坐。”說著擱下筆,拿了條布巾撣去方澤芹身上的灰塵,打水給他洗手擦臉,這邊才放下盆,那邊又忙著去泡茶。
方澤芹拉她坐下,輕聲道:“別忙了,陪師父說說話。”
應笑雖是坐著,卻在凳上搖來動去,像身上爬了成千上百條蟲子。方澤芹問道:“哪兒不舒服?”
應笑回道:“哪兒都不舒服,一歇下來總是心跳跳的,忙活的時候反倒不會想事情。”
方澤芹歎了口氣,伸手輕撫她的頭頂,柔聲問:“在想春花的事?”
應笑垂下頭,撅著嘴不說話,方澤芹輕戳她微鼓的臉頰,勸道:“過去的事便過去了,你再怎麼想也挽回不了,眼下最緊要的是還春花一個清白。”
應笑沉默許久方才開口:“師父,本來該受罪的是徒兒,是春花替我遭了罪,徒兒心裏難受,怎麼也想不開。”
方澤芹問道:“從何說起?”
應笑便將那周家夫妻因何要收春花為養女等種種因由說給方澤芹聽,揪著道袍說:“師父,原來那陳氏夫人是我的姨娘,春花因見嫂子為人刻毒,又找不著我,便代我受了那些罪,可她卻一點也不怪我,徒兒恨極了,恨那惡毒的張氏,恨那作惡多端的侯爺,還恨自個兒什麼也做不了。”
想她以往受了那麼多委屈尚能寬容對待,連一句重話也不曾吐出口,如今卻說起“恨”來,方澤芹暗自心驚,見那雪白的手背上青筋隱現,可知她心裏蘊藏了多大怒氣,不由尋思道:這孩子看來乖巧,原來還是極重情義的,自身被苛待尚且能忍,卻見不得朋友受罪?她不似向天那般直性,有氣總要往心裏憋一憋,這歹怪了,怎的教著教著,竟教出個小氣包子來?
應笑捏著拳頭道:“師父,連龐大人也治不了永昌侯,包大人再厲害,恐也拿他沒法子,玄度先生曾送我一對金鐲,那裏頭有迷毒,若聞久了能使人殘廢,不如給他下藥,叫他再也不能作惡。”
方澤芹被嚇了一跳,當即拉下麵孔訓斥:“醫者怎能有害人之心?這話對我說過便算了,日後休再提起,也不可到外頭亂說!”
應笑癟起嘴,神情極是委屈,想來心有不甘,可她也不說話,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憋著,方澤芹想試她一試,便輕咳一聲,道:“應笑,為師有些累了,不想走動,你去替我泡壺熱茶來。”
應笑二話不說,站起來便往門外走,不多時,捧著茶盤回來,提壺滿斟一杯,捧托著遞上前,恭敬道:“師父請用茶。”
方澤芹接下茶盞,暗想:看來也沒跟我慪氣。
卻見應笑又坐回凳子上,托著腮幫悶悶不樂,方澤芹是越發弄不明白了,心想:這孩子怎一會兒氣鼓鼓的,一會兒又乖巧聽話,這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他喝了兩口茶,清清嗓子,又道:“應笑,為師走了一天的路,肩背酸痛,能否幫師父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