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成都府劉鍔識香姑綿州城襄王勞(1 / 3)

第三十二回成都府劉鍔識香姑綿州城襄王勞

官軍節節勝利的捷報,陸續傳至成都,先是張耆指揮的絕命穀大捷,繼為王繼忠率軍收複綿州,接著又是雷有終指揮的劍州的會戰全勝和王杲指揮的德陽之戰報捷。四個方麵軍的旗開得勝,扭轉了西川的軍事戰局——官軍由戰略防守被動挨打轉向全麵進攻;李順的叛軍則相反,絕命穀主戰場的潰敗導致了全軍的惶惶不安。對於官軍新的戰俘政策,最初幾天,叛軍中持懷疑和觀望態度者居多,後見從賊歸田者不受懲罰,不遭歧視,那些蜂擁從賊或為賊人所擄而陷賊營的民眾,便紛紛逃離賊巢,暫時逃不掉者,亦多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門心思隻盼官軍來俘虜他們了。伴隨著官軍的前方勝利,一個反常的令人蠱惑不解的現象,卻在成都城裏出現了——社會治安狀況空前嚴峻,暗殺、綁架、懸賞收購人頭、明火執仗劫持朝廷命官等惡劣事件,幾乎天天都有發生,肇事者其氣焰之囂張,手段之殘忍,前所未有,令人發指。尤其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偽大蜀王李順在全線敗退的情形之下,居然將偽大蜀王的布告檄文,一夜之間貼遍了成都城的大街小巷,檄文中公然懸賞索購襄王趙元侃、成都府尹張詠、劍南西川招安使王繼恩等人的人頭,購金分別為百萬兩、五十萬兩、三十萬兩。檄文的最後,還分明蓋著偽大蜀王李順的朱紅大璽……正值人心惶惶之際,前軍都部署上官正回到了成都。他不知道成都城裏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一切。因此,他的心情就像時下的天空,秋陽杲杲,藍天朗朗。這不僅因為前方連奏凱歌,還因為他徹底擺脫了王繼恩的束縛,可以天高任鳥飛地行使職權,海闊憑魚躍地施展軍事才能,將闊大的西川戰場當作一盤棋,隨意調動車、馬、炮,終於看到全局勝利之曙光了。他心裏明鏡兒似的清楚,前軍都部署的成立,標誌著王繼恩軍隊指揮權的喪失。他作為前軍都部署,直接指揮著四個方麵軍的協同作戰。這樣一來,王繼恩的統帥部便成了無軍隊可以指揮的空架子。趙元侃的這一手著實高明。他由衷地感謝襄王對他的信任,上任伊始他便決意一改半年來被諷刺挖苦為“守城將軍”的懦弱形象,重樹軍威,重塑常勝將軍的形象,力爭半年之內,讓“常勝將軍”的旗幟,在整個西川十二州獵獵高揚。眼下,從誓師出城外線作戰至今,滿打滿算還不足半月。半個月就改變了整個西川戰局,他豈能不誌得意滿,喜氣洋洋?

上官正進城以後便直奔監軍府。一者,半月不見,他著實思念襄王;再者呢,一想到即將麵對王爺,曆數各路軍校士卒的豐功偉績,心裏就格外激動,高興得把吃中膳的事兒都忘了。他到得監軍轅門時,襄王正召見夏守恩、夏守贇,會同陳堯叟、劉鍔,一起研究維護社會治安事宜,聞報上官正已至轅門,襄王立即高興地一揮手,道:“請!快請上官將軍進來!”

上官正一身戎裝,上台階就要跪拜,被趙元侃架住兩隻胳膊,硬是攔住了。“眼下,你我都是軍人。軍人相見,不必行此大禮。”趙元侃一邊謙恭地說著,一邊手挽上官正,兩人並肩走進大帳。還沒有就座,劉鍔便為上官正斟上了香茗。

上官正是個急性人。一口茶未飲,就要稟報前方的戰事。劉鍔招手衝他甜甜地一笑,道:“請將軍稍候。”隨之將目光轉向趙元侃:“下官有個建議,是否請王繼恩、張詠兩位大人亦來聽聽?待軍地雙方聽過彙報之後,是否可借上官將軍從前方歸來這個東風,召開一個聲勢浩大的旨在彪炳官軍前方大捷的慶祝會?以前方勝利之浩浩正氣,滌蕩城內汙濁邪惡之歪風,借以穩定百姓之心,鼓舞士卒鬥誌。不知王爺和幾位大人以為如何?”

“嗯。好主意。”陳堯叟首先表態道。

襄王趙元侃暗暗讚許著劉鍔的這招妙棋,卻不形於色。他目光灼灼,由身邊的上官正始,挨著個兒望著對方的麵容問:“諸位以為呢?”待上官正等人異口同聲地表示讚同之後,他才笑眯眯地一錘定音:“那就這樣敲定了!現在就分頭行動:夏守恩去請王繼恩,劉鍔去請張詠,上官將軍由陳堯叟陪著,先去填飽肚子。一個時辰以後,我們還來這裏會合。”

劉鍔領命,在夏守贇和四個護衛的護送下,照直奔向成都府衙。此前,一般情形下,除襄王之外,夏守贇是不躬身護衛的。劉鍔雖是個例外,卻拒絕他的“特殊照顧”。但今日不同了,一者,世麵太亂,劉鍔那點兒護身功夫,不足以保證自身安全;二者,襄王昨日麵命要他兼顧張詠的衙外護衛。這就要求他不但要派員常住府衙,他本人亦須常跑成都府督導屬下的護衛事宜。現在劉鍔銜命去請張詠,張詠還要隨劉鍔到監軍府來,這一來一回都是他的職責範圍。他索性隨劉鍔一起前往,豈不更好?

他們於成都府衙門口下馬,隻向門衛打聲招呼,便並肩進了院子。府衙的院子很深,頭道門與二道門之間,需走遠遠的一段甬道。入大門剛走幾步,劉鍔就見從二道門裏走出一位女俠裝束的女子,這女子身著白湖綢披風,紅蜀錦衫褲,足蹬高腰雲遊靴,腰懸四尺長劍,輕盈盈飄飄然地正迎他們走來。在官府見到遊俠,本來就是新鮮事,更何況遊俠是個美貌女子,這就更加引人注目。劉鍔是第一次麵對麵地觀看女俠客,頗感新奇,看得亦格外專注。相距十幾步時,她便看清了女俠客的五官長相,始覺這女俠似曾在哪裏見過,卻又一時記不起來。為進一步辨認女俠,丈二寬的甬路,她索性走在路正中央,為此,夏守贇還斜白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嫌她不守走路的規矩。她裝作沒看見,眼睛一直盯著似曾麵善的女俠。就在她們即將錯身而過的當口,女俠撩開亮星似的杏眼,流光石火般地瞥了她一下,瞥得她心頭一震,禁不住打一個寒噤。她當即留住腳步,更加專注地觀察擦身而過的女俠,此刻的女俠亦迅疾地側睨了她一眼,便惶然變色匆匆而去。此後,劉鍔仍注視著那女俠的側身和背影,女俠卻從此不再回首,低眉盯著腳尖,似羞澀似膽怯,仿佛在躲避著她的追蹤目光,迤邐而去。“著人盯上她!”劉鍔仍不磨眼珠地盯視著前方那位女俠的背影,悄悄的話語卻異常清晰地傳進了夏守贇的耳朵,“我認出來了——這位女遊俠,就是我們在九姑山莊遇到的那位女莊主!”

“哦!”夏守贇一驚,一對鷹目立即向女遊俠飛追過去。可是,他能看到的僅是一個美麗的背影。“劉姐,不,劉參軍!您不會認錯吧?”

“不會的!”劉鍔鄭重地搖搖頭,語氣十分肯定,“她最明顯的特征,是眉宇間那顆鮮紅的美人痣——你還記得那顆紅色的美人痣麼?”

經這一啟示,夏守贇的記憶閘門猝然大開。他急命身邊的一個侍衛:“去!跟過去!既要隱蔽,還不能讓她甩掉!”

那侍衛機警得像隻小狸貓,竄身進了路旁的樹林,在樹林裏打一個迂回,悄悄地向女俠追蹤過去。劉鍔和夏守贇這才收回心思,徑向二道門走去。他們常來府衙辦差,已是輕車熟路。進二道門,他們就直奔張詠的書房,說明來意。張詠便立即更衣備馬,跟他們一起出了府衙。路上,二馬並轡,劉鍔便試探著問張詠:“張大人!方才在貴衙,無意中見到一位女俠客。女俠之身材、長相,均若天仙一般,絕非一般閨秀能比。過去,隻聞張大人在朝臣之中交遊甚廣,人緣甚佳,在道釋兩界,亦是名聞遐邇,素有清聲。但卻想不到張大人在武林之中,還交有這樣帥氣的女俠……”